人生七十古来稀!

    对于已经七十七岁的钱谦益来说,尽管已经年近八十,但是他仍然有着他的追求与梦想。屡经宦海浮沉的他,曾经是东林领袖,为天下士人所瞩目,也曾降以清虏,为天下人所不齿,亦曾暗助东南,以图挽回天下。

    人生如此可谓是毁誉参半。按理来说,到了这个年龄应该没有什么追求了。而且人生经历那么多,如此毁誉参半之下,应该退隐山林才是。

    可是他没有!

    非但没有退隐,反而如少年人一般再次涉足官场。现在,虽说再为礼堂郎中,但钱谦益的心中却还有着更高的追求。

    人生追求的最高境地是什么?

    作为圣门弟子来说,可不就是入阁拜相吗?达着兼济天下!

    能够成为一代辅佐圣君成就大业的贤相,斯世足矣,夫复何求!

    对于钱谦益来说,这……当然是他的梦想,但他真正的梦想是什么?是有职有权,是身为人上之人。倘若能凭借这一切,再辅佐圣君成就大业,如此人生足矣!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想要成就一番功业,只有身居高位,才有可能实现这个愿望。古稀之年的钱谦益,正是怀着这样一种美好的憧憬,为他的高位而努力着,过去,他看不到希望,尽管他不断的努力着,可是希望,却总是飘渺的。但是现在,希望就在他的眼前。

    也正因如此,他才不惜代价追逐着梦想,于他看来,这是他实现梦想的最后机会了。

    而且对于荣誉参半的钱谦益来说,他需要做一些事来挽回名声!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或者说又有几人有机会做到?

    “目下,江南克复,以延平所掌之闽兵擅长水战来看,清虏断无可能渡过长江……”

    于秦淮河官码头附近的一间酒楼之中,钱谦益看着面前的吴伟业,五年前他被迫应清虏之命北上,次年被授予秘书院侍讲,后升国子监祭酒。两年前,他以奉嗣母之丧为由乞假南归,此后便不复出仕,几天前,一直居乡的他被钱谦益差人请出,如此方才复出。

    类似的经历,再加上两人的故交,使得他深得钱谦益的信任,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是钱谦益选择的第一对象。

    “想来定是如此,清虏不擅水战,而水战正是延平所长,若能守以江南,断清虏之漕粮、税银,清虏必定陷穷困莫名之境,届时其既无充饷之银,亦无裹腹之粮……”

    为官多年吴伟业自然知道,自永乐北迁之后,京师对于江南漕粮的依赖,同样也深知江南粮税于京师的重要性。

    现在江南的漕粮,税赋被切断,对于满清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只要郑家水军守住长江,这天下大局就将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最少未来几年会形成天下两分的局势。

    “目下,因清虏入关动辄屠杀,市镇村野皆为其所败,虽说清虏将征税列为考核,奖励开垦,为扩充税源,充实财政可谓是竭尽全力,但因屠城过甚,弟于京师听闻于四川大多数城中尽是断垣残壁,人烟断绝、遍地荒草,城内至多只有百姓三五家,人丁如此稀少,且税源断绝之下,清虏只能对我江南极尽盘剥,目下江南为延平所克,江南粮饷,清虏自然无法再得分毫,加之目下张苍水领以西征军于江西征讨,江西各地无不是闻风而降,待江西克复之后,苍水必然剑指湖广,无湖广之粮饷,清虏靠什么养兵?兵无饷要散,军不可一日无饷,如果又岂愁大明不能中兴……”

    钱谦益摇摇手中的折扇以驱散这屋间的闷燥,言语中似带着些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