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吃的饭与过去吃的不一样——昨天早上的时候,他也就只有一碗米粉,不过今天的碗更大了,而且里面还有一个鸡蛋。娘看着温裕家,对他说道。

    “你要到井里干活了,要多吃点才有力气。”

    过去,这是他爹才有的待遇,现在他也有这样的待遇了。

    看了儿子一眼,温老六埋头吃着饭,然后说道。

    “他娘,今天的味有点淡了,再往碗里再撒点盐,在井底下你会出更多的汗。”

    这些都是常年下井积下的经验,盐不便宜,在新化一斤盐在40文钱,比粮食还贵。不过幸好,盐这东西吃不多,一年到头也就是十几斤盐。

    “别显得那么紧张,”

    温老六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十九岁的时候就下井了,那个时候的矿井,都没有木梁,从早上天刚一擦亮一直干到晚上,算起来,差不多有十年都没怎么见过太阳。”

    温老六是这里资格最老的“矿工”,他下井的时间最长,不过那个时候工钱少,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穷,他也不至于如此,只有到了农忙的时候,才会从井里出来,忙完田里的活之后,他就会返回矿井,继续干活。

    “我没紧张。”

    温裕家说道。但这显然不是真话,他实际上已经害怕得全身僵硬了。

    其实,他并不想下井,因为他听说过,有煤矿塌方的事情,煤矿一塌,人也就埋在里面了,十死无生。这下井挖煤可以说就是“石夹肉”,拿性命去换银子。相比于下井,他更希望能够像报纸上连载的那些小说里写的那样,当兵出去看世界,虽说有些风险,可再怎么着也比困在这里的要强。

    “你听听这个。”

    温老六的面前放着一张报纸,他从来不买报纸,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有时会把别人看过的报纸带回家,然后凭着少时在私熟里识过的字,在那里看着报。

    “这上面说,只要愿意当宗室府兵的,就给水田两百亩,还给奴婢五人,这天底下那有这样的好事,又给田,又给奴婢的,其实不还是为了让人去给他们卖命,至于这田、这奴婢,肯定都是抢人家的,就和早年间的“驱苗夺业”一个样,无非就是抢蛮夷的田,然后再掠蛮夷为奴为婢。”

    作为湖南人的温裕家知道,这里因为苗民众多,自然知道什么是“驱苗夺业”,就是万历年间那会将苗民赶到更远的深山中,夺取他们的田产家业,当然,这都是在官府的主导下进行的,过去那是因为田少人多,才需要“开拓边地、驱苗夺业”,现在自然不需要了,而且官府也不会再这么做。

    “是报纸上写的?”

    相比于“驱苗夺业”,温裕家反倒是被报纸上的内容给吸引了。

    “当真有两百亩水田,还有奴婢?”

    要是有200亩水田,再有几个奴婢帮忙种地,那里还需要下井挖煤。温裕家的话音刚落,换来的就是父亲的训斥。

    “不是乱动脑筋,都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去南洋,都是犯了法的,你以为宗室过去是干什么的?就是镇蛮,去当府兵,指不定这边刚到那赶时髦,就被蛮夷给砍死了,驱苗夺业的时候,夺来的业,最后当兵的又落得了多少?死了的,又有谁问?”

    一通训斥之后,温老六看着儿子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