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方面更孙子,人家说了,这是开放性质的办公楼,保安无权阻拦任何人进入。不光不阻拦,还责成金辉公司尽快妥善解决此类纠纷,不要影响到楼层的其它商户正常办公,否则在房租到期之后就得再聊聊房租的事儿了。

    不过有一道光芒忽然闪过了李副总的脑海,越琢磨越靠谱,如果这个办法能奏效,就不怕他们整天来公司门口捣乱了,而警方那边也就有了插手制止的借口。

    “喂,侯哥,您说,我听着呢。”就在李副总上楼之后没一小时,洪涛的手机突然响了,座机号码,挺熟悉。

    “嘿,我就知道得有这一出,现在得看您的了,要是孙连胜软了我就得拍拍屁股马上撤,否则您就得去安定门派出所接我了。成吧,等您消息。”

    来电的是侯警官,就一个内容,金辉公司的人去孙连胜家主动寻求解决方案。大概意思就是让孙连胜签一份免责声明,从法理上免除金辉公司的责任。

    人家说了,这只不过是个手续,完全就是为公司声誉考量。只要签了这份声明,金辉公司就可以帮着孙家一起向拍卖公司讨要押金,成功几率很大滴……

    孙连胜连同妻子有点被说动心了,他们急切的想把押金要回来,哪怕损失点也认了,只要别让当家的吃官司,就当花钱买教训。

    幸好侯警官是个很负责的管片民警,在这件事儿上没少和孙连胜聊,多少算是让孙家有了点主心骨,在签字之前还知道打个电话问问,否则教训肯定得买,钱就一分也别想要回来了。

    这就是金辉公司的缓兵之计,一方面用虚无缥缈的希望拖住事主,另一方面从法律上彻底脱身,然后再用法律武器对付洪涛。只要拿到这份声明,洪涛就失去了被委托的身份,也就师出无名了,会很被动。

    “喂,是李总吗?我是孙连胜的表弟洪涛啊,对对对,咱们下午刚在派出所见过。是这么回事啊,我表哥耳根子软,所以呢我帮他找了个警察盯着。这不刚刚你们的人又去忽悠我表哥了,正好让警察给撞上,你啊,最好赶紧派人去新街口派出所看看,我不是怕别的,是怕你们的业务员素质太差,万一把你们给招出来不就篓子了。对了,那个所长我熟,他最喜欢喝茅台,你带上两瓶……哈哈哈哈,李总真会说笑,怎么是威胁呢,我关爱还关爱不过来呢。别急,我觉得咱俩特别投脾气,慢慢处你就能感觉到了。”

    放下电话等了一会儿,侯警官发来了短信,孙连胜那边已经没问题了,另外他还以没有暂住证为由把金辉公司的人带回派出所询问,反正天黑之前是别想出来了。

    洪涛歪着头想了想,伸手从遮阳板里拿出李副总的名片,按照上面的手机号拨了过去。刚刚接通就像见到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喋喋不休、有说有笑,不等对方有啥反应直接挂断了。

    “洪总,出啥事了?”坐在后面的王工头真是个人才,随便找个能容纳下屁股的空间就能睡着,而且睡得很香,小呼噜都打上了。更厉害的是睡着之后并不影响听觉,洪涛这顿嘻嘻哈哈他都听见了。

    “这帮孙子果然去忽悠孙连胜了。”洪涛也没瞒着王工头,把孙连胜那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这事说起来还得感谢二娃,当初设计整套计划时他就提出了这个环节,主要是他们公司的培训资料太厉害,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全有应对之策,还不止一套,至少也得是abc三个方案。俗话怎么说来着,术业有专精,业余的可以天马行空不走寻常路,但在缜密方面怎么也不如专业的。

    “唉,你说现在这人都咋咧,昨天一下午我就劝走了至少七八个,岁数全比我大,就算真是老糊涂了,家里儿女不管管?”

    王工头也认识孙连胜,但印象不太好,当初在洪涛家干活的时候,没少听废话。不过他倒是不记仇,反过来替这些被骗的人叫屈,更想不通为啥会被骗。

    “嗨,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太大,不像当年那样进了单位就能保证一辈子,想过好日子就得和驴一样不停的转,直到卸磨为止。要是再有个孩子啥的,哪儿还顾得上家里的老人。很多年轻人都不和父母住一起,能一个星期回家看一天就算孝顺的。你说老两口退了休,除了大眼瞪小眼整天摸不着孩子,能有个人聊聊天就挺高兴。这帮业务员张嘴就是叔叔阿姨,闭嘴就是大爷大妈,混熟了还能提箱牛奶啥的来家看看,嘴可甜了。老人寂寞啊,给两句好话就高兴,一高兴就啥警惕都没了,拿谁都当好人。”

    王工头这个问题太大了,牵扯到了全社会各方各面的问题,洪涛很难一句两句话解释清楚,只能挑比较肤浅、比较好理解的说。其实他根本没能力完全说清楚,有些事只能是一种感觉。

    “本以为大城市里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合算也不安生……”王工头从年轻就出来搞建筑,在京城混了小二十年,但对洪涛说的这些好像没啥感受,可见他的生活圈子其实也就那么一点点,别说了解整座城市,出了圈子依旧啥也不懂。

    “安生?没错,不能让他安生!你晚上有没有事儿,要是没有就再跟我去见识见识望京那边的派出所是啥样的。”这个话题太沉重,聊的洪涛都没啥精神头了。但王工头最后一句话让他突然又睁开了眯缝着的小眼,眨巴几下之后,咧开嘴角笑了。

    “咱怕个逑,你去我就去,早该来狠的,这种怂货就不能让他们安生喽!二娃也去,我做主了!”王工头只迷茫了几秒钟就明白洪涛所指是哪儿了,其实这件事儿他就是个跑龙套的,本不该这么积极,可他是真恨啊,恨一切坑人钱的,这叫做感同身受。

    “别,还是让二娃回去休息,万一拖一宿才放出来,明天这里就没人了。你给他打个电话,别说咱俩去干嘛了,我们先去买点喷漆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