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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音驾着机关马车招摇过市,一路不知引了多少稀奇的目光。

    好一个低调。

    马车一路窜出了阴城又跨了大半个阳城才终于停住了。

    一路过来车里清静得连轴轮滚动声都听不见,下车所见却是一片嘈杂。

    原是来到一间说书的茶楼外了。

    就听人群深里堂门之内一声响板拍堂,然后便闻说书人慷慨激昂道:“云骑千帆荡激流,长风过岸金鼓鸣,且问君,金销铁骨需几何?询天道,骨销金噬魂不散!”言者激昂,听者声沸。

    三人绕开了正门的嘈杂,往楼后的小门钻进了茶楼,然后寂静着,在一片喧嚣里默默上了楼,绕了屏风,行到临栏雅座前才终于见了倚栏品茶的卿无。

    此处位置恰好能将楼下说书人的言曲尽听分明。

    “一别北行难念归,阳雪初落冰覆水。昨夜临窗共剪烛,今朝远信卿将离。但念孤子难为渡,久战却闻烽烟盛……”

    洛蘅和芊霙雪落座在卿无对面,殊音则对栏而坐,颇无聊的杵着脑袋,听着楼下曲奏三拍,一木惊堂,然后台上工整台下嘈乱。

    洛蘅静静听了片刻,卿无置杯挑笑道:“想不到风华录这小玩意儿居然传这来了。”

    卿无平日里料理商务,闲暇时却爱收集各种玩意儿,从精巧玲珑到奇珍异物、稀奇古怪到花花草草,除此之外还时不时要搜罗点美色,四处刨点八卦异闻或是戏折传说什么的也是他的爱好——与其说是爱好不如说是闲得发慌。

    其实黑里坊的大老板早在诸多年前就完成了抽身大事,如今早就成了个吃粮不管事的甩手掌柜,要多逍遥有多逍遥。

    这《风华录》便是他刨遍了天涯海角搜罗来的奇人异事录,可谓揽尽天下风华,一阅世事百态,总之,甭管多偏门的故事都能从《风华录》里刨到,若不计较其中洪水滔天的话,倒也是部博古通今四通八达的“典籍”。

    洛蘅记得,与“风华录”这三个字同时出现的是“美人笺”这个卷名。

    开卷第一章就把洛蘅的亲娘千灵仙姬给供上去了——据说还是傅钰贤的提议。

    后来卿无越搞越来劲儿,干脆就找了说书人在黑里坊的小风阁里唱曲讲故事,一来二去竟还打响了名头,成了黑里坊不那么出众的招牌之一。

    卿无饶有趣味的听着楼下又弹又讲,津津有味着,没头没脑的吟了两句:“初春三月寒缘尽,岁首空愁事无常。淡见千帆云空望,且叹浮生终成狂。”吟罢,便叹,“销金册,英雄终不得善了啊。”

    《销金册》跟《美人笺》一样,是《风华录》的分卷。

    卿无嘴里的辞才落,便闻楼下琵琶弦音颤颤,哀律高泛,就听说书人辞气共着曲声转悲,道:“东亓兵起祸乱至,倥偬难念家中事,白发黑首一别宽,乱教异门多纷扰,九川败走行兵错。魂回梦生念家国,返南川,近见君令抄满门,远闻帝都血漫山,哀怨兮,乱世豪杰杜达钧,一命请天毒灌肠。”言落曲亦止,便闻台下一片唏嘘哀痛。

    说书人亦是动情至深,抬袖一把揩了满脸汗泪,顿心吟道:“初春三月寒缘尽,岁首空愁事无常。淡见千帆云空望,且叹浮生终成狂。”

    说书人退场,门外街道清静了,楼里品茶的人却论言不止,皆叹今日故事的主角一代豪杰却终不得善果,赤诚忠勇,可惜择主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