掣肘的重量消失,周忌急忙拉开头顶的大氅,蓦地重见光芒,眼睛微眯,模糊中他看到一抹已经走到殿门口的靛青色背影。

    “珣哥哥。”

    毫无波澜又别扭的一声叫,显然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人,却让温珣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把头栽倒在殿外石阶的雪上。

    来不及调整步伐,他连滚带扶地冲出宫殿大门,好似身后追着吃人野兽。

    ————

    岁将晏兮,万象一色。

    安国公府早就贴好了对联福字,着急忙慌地请晖安寺高僧念经,祭灶神爷,置办年货,裁新衣,分派年节时礼,接待送炭敬的外官。

    待歇下来,已到除夕。

    红映霄汉照虚耗,爆竹鼓吹阗彻夜。屋里中间烧着通红瑞炭,桌上摆着柏叶橘子搭成的百事吉和五色豆子并着点心之类的消夜果儿,

    温珣神色怏怏地和家人坐在一旁,手里握着手炉,打了个喷嚏,眼皮子耷拉下来。

    “快趁热喝了这碗药。”温夫人把期生端来的药接过,碰碰他的嘴唇,温珣立刻把头避开。

    “这味儿……”整张脸都皱起来。

    安国公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其中滋味了!大冷天的能把大氅弄丢,你人怎的没丢。”

    “丢了我你还能生?”银烛高烧,温珣面如温玉,一个斜眼飘向自家老爹的裤腰裆处。

    “臭小子,无法无天了!”安国公抬起手就要拍向他,安国公夫人清了清喉咙,那手在空中又硬生生转个弯,拍向自己的大腿。

    温玦往桌上那些蜜饯果子挑了些甜腻的,送到他面前,温珣一口闷了药汁,忙不迭把蜜饯送进嘴里,这才缓了嘴里的苦涩味。

    从周忌的萃英阁到瑶章的宫殿处,他紧走慢走也花了两刻钟,风吹了那么久,还未回到家头就重了,接着就病到如今。

    皇城东北角的古铜钟敲响,一声震荡出一声,旷辽悠长。

    子时已到。

    “喝点屠苏酒,来年无病无灾。”温夫人坐在桌边倒了几杯酒,把其中一杯送到他手里。

    还未接过,温玦替他挡了,“娘,他还小。”

    “也就你觉着他小。”安国公道,“按正常年纪,年后该说亲了。”

    “我不着急。”温珣垂下眼,接过温玦手里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