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主任的煤气中毒不算严重,在急诊室里躺了两晚,第三天便从医院里回来了,只是每天仍然要去医院做高压氧舱的治疗,连着做了一周,也就结束了。

    回家之后,许主任把家里的电器排查了个遍,最后发现煤气泄漏的原因是热水器。朱主任把原来的热水器给换掉了,花了四千多块钱换了个最先进的电脑控温的热水器。许老师回家后,便埋怨自己老公不心疼钱。

    “买那么贵的干什么?随便换一个一两千的不就行了?”

    2008年的时候,工资还不算高,钱也没贬值到如今的程度。一个热水器卖四千多,几乎顶的上许老师一个月的工资了。

    装热水器的工人人穿着大钢的工作服,闻言一回头,朱羡鱼才认出来他竟然是朱主任车间里的工人,一个姓高的钳工。

    那工人嘻嘻哈哈地说:“主任心疼嫂子呗!嫂子不开心?”

    许老师有些不好意思,但毕竟是老夫老妻了,受的住调侃。她笑着给那工人接了一杯水,又切了一盘水果,那工人却一个劲儿的推辞,一丁点都没动。

    安装结束后,那工人又教了他们一家三口如何用热水器,才收拾好拆下来的旧热水器离开了。

    虽说是出了院,但许老师依旧有些虚弱。那工人一走,她就躺到了沙发上,指挥着朱羡鱼把待客的纸杯收起来了,才问自己老公:“小高不是在你们车间做钳工组长吗?怎么还干上这个买卖了?”

    朱主任叹了口气:“根本不是他的买卖,他不过在人家卖热水器的老板那儿打零工,帮人家装设备。现在大钢的效益不比05、06那几年了,他们普通工人一个月就两千多的工资,奖金只发那么一点点,怎么养家啊?只能这么两班倒着去干活。”

    许老师叹了口气,一扭头正看见朱羡鱼一脸天真的偷吃待客剩下的水果,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只觉得自家这个孩子傻得可以,也不知道争气,不懂得体谅大人挣钱的艰难。

    当然,这样的想法是世界上所有父母共有的。但有的父母天天挂在嘴边骂孩子不知上进,最后闹得孩子反感不已,反而越来越叛逆;有的父母却不会跟自己的孩子明说,生怕给孩子加了压力,让孩子的少年时代添上阴霾。

    许主任也想做前者,痛痛快快地骂朱羡鱼一顿。但是她心疼自己女儿,觉得还是个孩子,没必要整的苦大仇深的。她别无她法地选择了后者,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儿,没说出口。

    电视上重播着男子击剑的总决赛,朱羡鱼不错珠地看着,那边朱主任又问许老师:“你非得明天就上班?不多歇几天?”

    朱羡鱼这才转过头来,问许老师:“今天才八月十五号呀,还没开学呢,妈你这么早就上班?”

    “我们单位做教学观摩课呢,下一周全园开放,我是管教学的主任,总不能这个时候撂挑子吧?”

    朱主任皱着眉:“你可得悠着点,这身体还没好全呢,又去冲锋陷阵。你们园长也真是会折腾人,一个区示范还不够啊,非得弄个市实验?”

    许老师开口:“我们园长心劲儿强,她想着弄到市实验之后,往上升做区里幼专的校长呢,没这个她走不出去的。”

    朱羡鱼不喜欢听父母工作上的这些事,即听不懂,又觉得满是斤斤计较和人情世故。

    她扭过头去看电视,电视上中国选手正正击中了对手的胸口,拿了分,她激动地嚎了一声,啪叽啪叽地鼓起掌来。

    许老师看着她那一副天真不知愁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

    晚上睡觉前,朱老师正抹着脸,坐在梳妆镜前跟着自己老公聊天:“朱朱儿这孩子,都快十四了,心理年龄还跟个小学生似的。你说是不是咱们两个把她保护的太好了?一点苦都没让她吃着,她才这么天真?”

    朱主任笑了笑:“你想骂她不好好学习就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