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官员,基层县以上,省里厅以上领导干部,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监督机制了。吞噬代宇庭官到副省,也就天马一匹,独来独往,只要不投敌判国,成天介干些个啥,无人问津,也奈何不得。这天晚上,即将率团出国的代宇庭,没有回家,也没给秘书打招呼,携带密码箱,自个儿来到紫英宾馆518房间。他洗完澡,躺在疏软的沙发床上静静地想:看来我代某已经走到头了,行啦!他娘的,老子原来在这里算个什么东西?——剃头匠,大头小头癞子壳,我他娘的全摸过,那日子也过了;科长部长局长直到他娘的副市长,还常务哩,风光也风光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还有那不同层次、不同体型的女人,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圆的扁的,他娘的享受也都享受了;如今又他娘漂洋过海出国,看来我老代是命中注定要享受完这一切后归天哪!嗨!这个世界也不过如此而已,本是够本了,只是时光太短了啊!

    代宇庭仰望着装饰豪华的吊顶,脑子里在对自己的一生过电影,而最得意的莫过于近几年.从轰轰烈烈的“两会”主席台,到下去视察时前呼后拥的壮观场面,再到交杯换盏高档盛宴,再再到那醉人的轻音乐、白莲藕似的纤纤大腿……,他昏然在纸醉金迷之中,和衣直挺在床铺上翻来复去,忽然觉得腰的中间部位被一个**的东西顶了一下,顿时直觉得浑身燥热,肚脐以下那根筋在扯动,似乎有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他突然想起这个人好嫩好美好可爱,她,好好,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女孩儿,唉!没指望了。

    代宇庭一连环爬了起来,眼睛愣愣地看着桌子上那盏台灯,嘀溜溜的眼珠儿开始出现水波,不久就放着绿色的光,眉毛象叫驴的尾巴一根一根在散开,干涸而薄薄的咀唇颤动起来,沁出微细的汗渍在灯光下闪着晶荧的丝光,他哽了哽凸起的喉结,使劲咽了一口口水,那感应器在发出信号,两支干瘪的手毫不犹豫移向那旧而不破,朽而不衰的器具并将它牢牢握住。他“哼”了一声,默默地咬牙切齿恨道:他娘的,老子的儿子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完整得到。

    他‘哧溜‘一下从床上滑到地毯上,屈身从床铺底下拖出密码打开箱,从中取出从云南带回的那只木胡芦摇了摇,神秘地笑笑,然后拿着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抽着。当他去取烟灰缸时,手碰着茶杯,他赶紧一手抱住,先放进一些茶叶,又战战兢兢地打开木胡芦,将里面的粉末倒进茶缸,起身准备将开水倒进茶杯又突然停住,坐回到沙发上看了一下手表,十点多钟了,他想了想,走到床边拨通了陈好好家的电话。

    代宇庭:“嗯!好好吗?我代市长,对!我有件急事要找你。嗯!紫英宾馆518房间。”

    放下电话,他从客房的储藏冰柜里,取出一小瓶白酒,仰脖子一口干了,斜倒在床上。

    门铃响了,代宇庭将好好迎了进来,落坐后,马上用那只早已准备好的茶杯给她倒茶。好好很紧张,这么晚了,不知这位市长大人找她来有什么公务,心里七上八下的。

    好好问:“代——市长,您找我有事?”声音有些发紧。

    代宇庭笑道:“先别着急,喝杯茶——!”随即将茶端到好好跟前儿,好好很礼貌地连忙起身双手接茶,代宇庭趁机可又显得很自然地轻轻捧着她的手,说:“坐,坐下说话。”好好脸涮地扉红,急忙喝着茶水,想来掩饰自己羞赧的窘态,不料水太烫,喝到咀里赶紧又吐了出来,更加狼狈。代市长笑笑到卫生间给她拿了条毛巾递上,好好将茶杯放回茶几上,接过毛巾,边拍拍胸口,边说了声“谢谢!”擦了下咀又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表示歉意。

    代宇庭笑得很亲切地说:“没关系!慢慢儿喝。”然后自己也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看了一眼茶杯,又将眼神移到好好身上,说:“这茶叶是我从云南带回的珍品,一千多元一斤哪!一定要喝点儿,慢慢儿品,噢!”

    好好咳嗽了几声,心情显得好紧张地连连点头说:“我喝,我喝!”象执行命令一样又端起茶杯喝着。

    代宇庭点了支烟,抽了一口,偷偷地看了好好一眼,对她说:“后天,我要带团去美国,今天把你叫来就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捎点什么东西?美国那边……。”

    好好开始还认真地听着,后来,那眼睛皮开始往下掉,她使劲揉揉眼睛,又摇了摇脑袋,强打精神听了几句,还是想睡觉,过了不到十分钟,就根本听不进代在跟她说话,身体不由自主地靠向沙发,端着茶杯的手也往自己裤子上倾斜,茶水淌到了裤子上她也没有知觉。代宇庭立即起身,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放回原处,说了声“这小鬼呀!”便将她一把抱上了自己的床上。

    ……。

    一轮明月照映着紫英宾馆,大楼后面的东湖公园寂静无声,湖水在月光下泛着遴遴的波纹,湖边静静的杨柳,默默的山丘,山丘上耸立的电视传播塔直插云天。

    紫英宾馆门前,偶有一两台小车出进。

    第二天早晨,好好醒来,发现房间没有人,自己一个人赤条条地睡在昨晚代市长的床上,一摸下身,惊慌得一身发抖,顿时捂在被子里放声哭了起来。她哭了一阵,用被子擦干眼泪,瞪着两眼看着天花板,样子很可怕,房间静得只有卫生间悉悉的流水声。她躺了几分钟,突然坐了起来,又翻身下床,迅速穿好衣服,也顾不上梳洗,拉开门跑出去,走楼梯间从五楼一直跑下一楼,跑出宾馆。

    其时,代宇庭正悠然自得地在花园散步。当他回到宾馆,看到陈好好已不辞而别,心里虽不是个滋味,但还是心满意足的笑了,剩下的就是这只密码箱了。他关起门来,将密码相从柜子提出来,打开那只金黄色的小匣子,清点完后又将从办公室带回的中信封里取出有价卡,放一张放在口袋里,其它的全部装进小匣子里锁上,用脚将密码箱推到柜底下,然后抱着小匣子靠在床上。处于风声鹤唳的他在想:我这只箱子集聚了我大半身的心血呀!将它交给谁呢?

    死老太婆太蠢,不行;政儿太正,也不行;芸儿太嫩,还是不行;樊姐呢?不行不行!他娘的,她好象又和别的男人去了。好好——?嗯!可以考虑,等她晚上来了再说,如果她不主动来,那也就算了,管他娘带在身边再说。

    这天晚上,代宇庭一直在等着好好到来,他以为他是什么。

    滔滔楚江,南接灵渠,北通长江,四季奔流不息。千百年来它既造福于民,又为祸于人,它是得意者的快适之地,又常常是失意忧伤者归宿之所,兼收并蓄,包罗万象,它才是人世间最齐全的无字天书博物馆。

    月下的楚江,鳞鳞波涛泛着银光,辨不清它的浑浊,看不出它的流向。就在离即将动工的楚江大桥不远处江堤上,一个倩影在慢慢悠悠徘徊,远远望去,晃如嫦娥临地,细细端详,怎地幽灵模样?甚而至于近似野鬼孤魂.噫!是她——好好,这个被反复伤害、蹂躏的女孩。

    好好今天收妆得很特别,白衣白裤,胸前系一朵黑色的领花,手上拿来一枝鲜艳的红玫瑰,涂脂抹粉,画眉染唇。脸上毫无表情的她,时而抬头看看天上淡淡的月色,忽而停下脚步凝视汹汹然的楚江波澜。平时独自一人在家睡觉都会叫害怕的她,今天已经在夜色袭人的江堤上走好几个来回了,怕的感觉象是从电脑的桌面消除,不,已从电脑的回收站彻底清除。夜已很深了,何处传来《江河水》的二胡琴声,随风飘来,伴着这江涛人影,好不凄凉。这是人间音乐,是的,是人世间的音乐。好好怔怔地伫足倾听,随着迭宕起伏的琴声,那眼泪似断线的珍珠,她索性走到一堆防汛木材处坐下,听那琴声似乎越来越近,激越*处催人魂断江浦。好好抬起头来,月光下,向那远处隐隐约约的西山望去,她的家就在那一片乌云般的西山脚下。啊!我那笑口常开的妈妈,和那回家就象个修理工似的爸爸,现在他们在干什么呢?在议论我,在……。唉!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哇!好好叹了一口气,伏膝抽泣:“天哪!我做错了甚么呀!妈——妈!妈——妈!以后谁来照顾您啦!女儿不孝啊!爸爸!爸——爸呀!您刚过五十啊!我没有办法呀,我怎么能够说得清啊!女儿对不起您,对不起您们呐!啊!……”那令人毛骨耸然的细细地哭声,只有她身边的木头能听到,哭一阵,又时而抬起头看看西山脚下,一种深深绝望的表情挂在她那眼泪斑斑的脸上,苍白而稚嫩的脸笼罩在蚀骨的哀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