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笑,令老太监寒毛直竖,硬着头皮道:

    “按照密旨,楚侯遣散后院的家仆,换了新人,并宣布男婴为侯府嫡长子,这事,算是暗中解决了,头两年,皇上心怀惦念,会命人送些东西,第三年选秀,册封了数名新妃,加之政事繁忙,渐渐地,将此子抛之脑后,有一回咱家提及,王说……”

    眸色空洞,楚暮盯着幽幽烛火,仿佛看到高高在上的君主,睥睨着轻嗤:

    “如果他那貌美的娘亲还活着,兴许能分座偏殿容身,一个毫无家世背景,对朕没有任何助力的皇子,更适合待在宫外。”

    野种,确如裴凌飞所言。

    他的存在,是楚夫人不贞的昭示,是帝王侮辱臣子之妻的罪证,亦是楚淳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哪怕十五六年来,遭受过种种不公。

    此刻,他连怨恨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轮月牙高高挂在夜空,洒下朦胧的光。

    苍荀落于青瓦,望着仰躺其上的少年,不知该不该安慰几句。

    “我以为,你不会在这儿。”

    “那在何处?”他淡淡反问,“嘶声力竭,酩酊大醉,还是干脆自我了断,免得脏了旁人的眼?”

    “暮儿……”皱眉轻叹。

    “放心。”他自嘲道,“好歹是死过一回的人,没什么不能承受的。”

    语出,两人均静默一瞬,只闻阵阵虫鸣。

    “苍老头。”他忽地开口问,“你说,假如那一切未曾发生,我如今,会是什么样?”

    有温柔可亲的娘,有威严不失慈爱的父亲。

    侯府真正的嫡长子,备受尊宠。

    可以尽显才华,泼墨挥毫,与友人吟诗作对,畅享人生。

    活得恣意开朗,光风霁月。

    做一位符合年龄,无忧无虑的官家少爷。

    而非当下这个,一身旧伤,双手沾满鲜血,处心积虑的夜行者。

    “世间的事,本没有‘假如’。”苍荀若有所思的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