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翰家在晋安老城区北面的一栋独楼里,也是这个区域内仅剩的一栋破楼,十几年前城区规划,将这栋楼所在的位置划作路面扩宽改造,并给出现金补偿的拆迁政策,但拆迁工作并不顺利,楼内居民对政策内的现金不满意,提出更高的价格,多次协商无果后,规划将这栋楼独独划出,不纳入拆迁范围。十几年里,晋安发展焕新,周边高楼商业拔地而起,唯独这栋楼被剩了下来,与周边的繁华格格不入,越发破败不堪,久而久之晋安人都称它为‘小破楼’。

    刘翰的父亲刘伟就是拒拆的带头人之一,拆迁无果后,刘伟和其他几个带头人成了这栋破楼的‘罪人’,一家人受尽冷眼和排挤,妻子更是在七年前忍受不了左邻右舍的冷嘲热讽,选择了离婚。而他们的儿子刘翰,则被留了下来,一直生活在破楼里。

    ‘破楼’是90年代建设的,9层高,没有电梯,大走廊设计,一层十来户,住户拥挤,环境极差。早年的住户很多都已搬离,现在的住户大多都是外来务工的租客。

    王缒在破楼的楼下蹲守了半天,这半天里,刘翰的家门没有打开过。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亮起,刘翰的家依旧漆黑一片。王缒犹豫片刻,走进一楼的小卖铺。小卖铺的老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双脚翘在柜台上,抽着烟正在看打战片。

    “老板,一瓶可乐。”王缒从冰箱拿了瓶可乐走到柜台前。

    老板连脚都懒得收,眼睛也不抬:“三块钱。”

    王缒将钱递给他。

    老板接过,直接丢到抽屉里,眼睛始终没离开电视。

    电视上播的是一部老片《士兵突击》,正演到班长史今三级士官期满,没有再升的可能,只有离开部队……离开时,史今嚎啕大哭……

    王缒发现,老板看的很认真,他的眼眶有些红,带着几分怀念和复杂——

    “老板,以前当过兵?”他问道。

    老板斜了他一眼,目光便转回了电视,许久,似回答似叹息:“十年,整整十年。”

    王缒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敬佩。

    “小伙子你怎么知道我当过兵?”老板有些好奇,这些年,他早把当兵时的习惯和精神气磨没了,身边也没几个人知道他曾当过兵。上下打量王缒一圈,他感兴趣地挑眉道:“你也当兵的?”

    王缒笑了一下,挠挠头:“两年。”

    相似的经历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老板赶忙将双脚放下,坐正了身子,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包烟,抽了一根给王缒,自己点了一根。

    王缒也不推脱,接过烟点燃,靠在柜台上,眼睛注视着店铺外的人来人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板聊起了部队里的生活。

    不知不觉聊了近半小时,而刘翰始终没有出现。王缒看了眼时间,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陈哥,你在这里多少年了?”

    “七八年了,”陈老板拍了拍大腿,叹道:“腿上受过伤,做不了什么活,只好在这里开个小卖铺。”

    “这么久了,那这楼里的人你不得都认识?”王缒假装惊讶道。

    “没个九成也有八成。”陈老板从柜台里绕了出来,他一走路,王缒才发现他的腿有些瘸。他又递给王缒一支烟,淡淡道:“想问哪个人?问吧。”

    王缒没想到对方已经看出自己目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直接问道:“刘翰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