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裕的确是笑不出来。

    他回宫的一路上都有些不好的预感,等到了家门口,刚下了马车还没站稳,管家就哭着来报,说是大郎君被打了一顿,正躺在床上呢!

    赵裕急匆匆走进嫡子院子里,就见赵奉趴在床上不住哼唧,见到他之后委委屈屈叫爹。

    赵裕早就从赵奉身边小厮的口中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此时见他又是心疼又是气,恼道:“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不要去招惹太子!你作甚偏偏去拦他的马车?”

    赵奉不忿道:“那太子不过一黄毛小儿,咱家为何要这般怕他?”

    赵裕气得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他就算再怎么样,那也是当朝太子!当初他连孟开鸿都敢杀,你又算个什么?真把人惹生气了,你便是死了我也还能让太子给你偿命不成?!”

    赵奉满脸不以为意,他自认为赵家是世家大族,完全不用顾及太子,也是因此屡教不改。

    赵裕见他这副模样就觉得脑子疼:“我同你说过多少回了凡事多忍忍,多忍忍,待你姑母腹中孩子稳了之后,咱们才算有了同太子抗衡的筹码。这些日子你就不能安分些?”

    赵裕撇了撇嘴,嘟囔道:“姑母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

    “你给我闭嘴!”赵裕瞪大眼睛,怒斥道:“这种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胡说!”

    赵奉身子一抖,还是有些畏惧父亲大怒的样子。他小声答道:“知晓了。”

    看着他这副窝窝囊囊的样子,赵裕深吸一口气,实在不知道他身为嫡子,怎么是这幅德性。

    这个时候赵裕就不由想起严尚。严尚年纪轻轻却已位列大理寺少卿,还深受太子信赖,办事也是稳妥不已,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继承人。

    只可惜,他出身低了些,而且自幼养在外面,对赵家也不是多么亲近。

    他又沉着脸警告了赵奉一番:“咱们赵家的未来就全靠你姑母腹中孩子了,这段时间你就在府里老老实实待着,莫要再出去给我闯祸!”

    看着他满脸心不在焉,赵裕怒道:“听到没有!”

    赵奉苦着张脸答:“听到了。”

    赵裕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夜色沉沉,外间唯余蟋蟀时不时叫上两声。赵裕看着漆黑的夜色,目光沉沉。

    当年诸位皇子夺嫡,京城诸多世家纷纷站队。有支持大皇子的,有支持三皇子的,甚至还有支持六皇子的。赵家本也想扶持一位皇子赚个从龙之功,无奈赵家嫡女年幼,庶女身份又不够,就未与哪位皇子走得太亲近。

    赵裕当时还在遗憾,谁曾想夺嫡之争落下帷幕,竟是八皇子逆风翻盘,赢面最大的大皇子三皇子等人杀的杀贬的贬,那些支持他们的世家自然也没什么好下场。赵家反而是少数能够保全自身的家族,也算是因祸得福。

    随后新帝登基,后宫空虚。赵裕便抓住这个机会,将已经长成的嫡女送进了宫。他想着一来赵家没得罪过这位新帝;二来皇后娘家不显,彼时皇帝尚无子嗣。赵家女若是入宫,不说能在皇后之前诞下长子,但只要能生下个儿子,凭借赵家百年的底蕴还斗不过费家不成?

    抱着这样的心态,赵裕果断将嫡女送进宫,为她铺好路。可谁曾想,一年,两年,接连三年赵均禾的肚子都没有动静,赵裕一开始还在责怪女儿不争气,但又看着这几年除却皇后诞下嫡子之外,鲜少有宫妃传来有孕的消息。便是有,也未有能成功生下来的。赵裕便意识到不是女儿的问题,怕是皇后善妒,使了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