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离开了,方啼霜自然也没傻愣愣地待在原地。

    他低下脑袋,趁着这正浓的夜色从小道上溜出了芙蓉园,然后绕了条路,继续往廊下家那头赶。

    可不幸的是,方啼霜才刚溜出那芙蓉园不久,便忽然踩空了一脚,随即他便感觉浑身陡然一轻,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被那宫袍盖住了。

    眼前也倏地一暗。

    “喵呜。”方啼霜试着叫唤了一声,然后顿时又陷入了绝望。

    他好像又变回猫了……所以究竟是天上哪路神仙在拿他寻开心?

    方啼霜从那宫袍里钻出来之后,对着雪地上这瘫堆在一起的衣装很焦虑地绕了一圈,最后别无他法,便只能用嘴叼起那衣物的一角,将其一件一件往回拉扯。

    好在这大半夜的内廷里禁严,宫人们无事也不敢随意走动,禁卫们也只在内廷外圈巡逻,没人会注意到他这么只在雪地里拖着东西走的小猫。

    就这堆衣物,他来回运了好几趟,方啼霜最后一次回院子的时候,直接便精疲力竭地趴在了回屋的第二层石阶上。

    太苦了,怎么做只小猫也这么苦?

    方啼霜在阶上歇了一会儿,然后步履沉重地回到了屋内,脑袋刚一沾到那柔软的猫窝,便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方啼霜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有人在院里嚷嚷着什么。

    “谁的衣裳靴子丢在这院里头了?”听起来是个小宦官的声音。

    只听另一头又传来了几个宦官急匆匆往这里赶来的动静,其中一人语气里怒意正盛:“我说呢,屋里头都找遍了,哪儿都找不到,怎么会在这院里头?”

    他顿了顿,往四下看了看,然后指着那堆衣物大声道:“瞧瞧,这都脏成什么样了?没一处是干的,别是哪个混蛋存心整我呢吧?”

    这人话音刚落,便听旁侧一位来看热闹的人说道:“我昨夜迷迷糊糊爬起来去茅房,那时天还黑着,我好像看见了咱们的双儿主子咬着一只靴子在往院里拖。”

    丢了东西的那人自然不好和一只猫儿兼主子置气,于是便将矛头指向了说话那人:“你看见了为何不早说?我看你是成心的吧你?”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我那时不是睡懵了吗?而且咱们双儿主子寻常把什么东西叼来叼去闹着玩,也是常有的事,就为这点小事,难道我还得大惊小怪地把大家伙儿都闹起来吗?”

    “小事儿?被丢在这雪地里的敢情不是你的衣裳,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我看你心里指定还幸灾乐祸着吧?平时你就不待见我……”

    两人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了,好在婉儿及时出现,将两人劝开了。

    “宝全,你也别恼,这事既是双儿主子闹出来的,这衣裳靴子我替你洗干净便是,”婉儿这句话说的轻,是软话,但后半句便重了些,“若再吵闹下去让管事公公听见,那便要挨板子罚月俸了,到时候我也没法替你们求情。”

    “好姐姐,可千万别告给管事公公说,”那两人顿时不闹了,“这衣裳靴子我自个洗了便是,既是猫儿主子要玩,我怎么会不情愿?”

    婉儿一弯腰,将那衣裳抱了起来:“你婉儿姐姐我从不说虚话,这衣裳我替你洗了,你心里也别偷摸着再记着咱们双儿主子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