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退下吧,”裴野掩嘴轻咳了一声,“孤想一个人待着看会策论。”

    宫人们齐齐一躬身,应了句“是”,而后便井然有序地退下了。

    而抱着猫的荣登德是最后一个出去的,顺带还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可就在他关门之际,方啼霜却忽然从他的怀里挣脱跳下,落地便又是一溜烟跑没影了,荣登德见他是往外头去的,所以也并未声张。

    他今日在御前差点丢了小命,好容易看着皇帝将那碗汤药喝了,现下浑身疲软乏力,故而也懒得再去追那猫儿了。

    反正在他的印象中,那小狸奴一直都挺机灵,到点了就知道要回猫舍休息去了。

    但其实方啼霜并没有立即回去,他就藏在皇帝寝殿侧后门的花坛之中,他心里有些难以抑制的慌乱,总有种裴野待会就要毒发身亡的错觉。

    要是真出了这样的事,方啼霜觉得自己肯定会因为没能成功救下他,而愧疚一辈子,唔……谁让他是只好猫呢?

    呸呸错了,应该是好人才对。

    他在外头蹲守了好一会,直到等的肚子都在“咕咕”抗议了,正当他心里浮上了想要放弃的念头,打算回猫舍去的时候,寝殿里头终于传来了一点动静。

    方啼霜的耳朵动了动,他很快便发现,是有人打开了他脑袋顶上的雕窗,随即他又见那雕窗里伸出了一只纤长又苍白的手腕。

    他定了定神,认出那人手里拿着的正是他方才见裴野喝下去的装盛着汤药的玉碗。

    很快,那手腕稍稍一动,玉碗便渐渐倾斜,而后那里头黑褐色的汤药便尽数没入了他旁侧脚边的那块土壤。

    方啼霜一动也没敢动,只盼着那人千万别看见自己。

    但可惜的是,他最近霉运缠身,怕什么于是便来什么——雕窗里那人似有所感般,忽然便探出了一张脸,然后低眸对上了方啼霜的猫眼睛。

    和他猜的一样,这雕窗里站着的人的确就是裴野。

    裴野淡淡然看着他,而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来,虽然嘴角上扬,但方啼霜很清楚地看见了,他的眼睛并没有动。

    那一瞬间,方啼霜几乎控制不住地头皮发麻,甚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结果却一脚落空,便不幸跌下了花坛。

    眨眼之间,跌倒后的方啼霜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现在不是只猫,而是一个人,那么自己可能已经死了。

    裴野没说话,方啼霜也没再敢喵出声,而后他便看见那长身玉立的少年人冲着他,在唇前竖起了食指。

    “保密。”微风卷来他轻飘飘的一句话。

    虽然他什么都没做,但方啼霜心里就是一阵又一阵地发毛,他在原地怔楞了好一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那雕窗早就被人关上了,面前那比恶犬还可怕的裴野也已经消失不见。

    原来他早就知道那碗药不是好药,那他又是怎么在荣登德眼皮子底下,把那汤药掉包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