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此刻口抿着蜂蜜水泡就的茶水,神识却绵延至后厨,见窦女正在择菜、洗菜,不时以衣袖擦着鬓角的汗水,将菜放在案板上,左手拿起菜刀,切了起来。

    “倒有几分丽色,无怪乎南三复为之使出花言巧语手段,欺骗了身心。”徐行收回神识,并未多看,心头却有几分迟疑。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正如异氏史言,始乱之而终成之,非德也。况誓于初而绝于后乎?窦女的悲剧,很难自己没有责任。

    但凡事还需辩证着看,让一个本身没有太多阅历的少女洞察人心,是否又有些强人所难了呢?

    这本就是一个对女子苛刻的时代啊。

    望着院中重重雨幕,徐行一时间思绪纷飞,目前来,闲来无事、偶经此地的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要下雨,娘要嫁人?

    面色宁静,看着外面……下的有依萍回家要钱那样大的滂沱大雨。

    徐行沉默着,心头突然想起昔日李伯言的话,“我辈修道,难道不就是为了杜此不忍见之事?”

    “想得过多,果然是徒惹烦恼,苏蝉的话倒也没有错。”徐行收回神思,思忖道。

    这时,南三复已起身站在窦女所作的书画前,开始出言点评赞叹着,而后踱步至廊下,看着厨房中忙碌的窦女,吟着并不太应景的诗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徐行面色淡淡看着这一幕,茶杯不知何时已空,于是又给自己续了一杯,别,这茶倒是挺甜。

    过了一会儿,窦廷章将几碟菜一一端上桌,邀请徐行和南三复落座,笑道:“粗茶淡饭,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倒也丰盛。”南三复落座后,看着眼前一桌满满当当、有蛋有菜,微笑点头道。

    徐行一时间,倒并未落座,反而邀道:“老丈也坐。”

    窦廷章摆了摆手,苍老面容上露出谦卑的笑意,道:“两位公子坐下用饭,老拙一旁服侍就是。”

    “哪有客人安坐,主人站着的道理,老丈还是坐吧。”徐行面色顿了顿,又是劝了一句。

    闻言,南三复悻悻然一笑,连忙起身,伸手道:“徐兄所言极是,老丈快请坐。”

    窦廷章笑了笑,也不再谦让,四人围桌而坐。

    “老丈,家里还有什么人啊?”南三复笑着问道。

    窦廷章还有些局促,道:“回禀南大官人,只有老拙和女二人……”

    “爹……”正在这时,一个少女高高端着汤碗,依墙而立,腾腾鸡汤的香气就飘荡而来。

    窦女微微偏着头,此女脸盘如莲花,下巴珠圆玉润,桃腮柳晕,秀美的眉下,一双大耳有神的眼眸,偷偷观瞧着屋中二人,先是映入眼帘的那年轻公子,正是道左相逢的南三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