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烛渐生轻烟,窗外泛起鱼肚白。

    程云站在窗边,看着清晨的天空一点点亮起来,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往门外走,被四要拦腰抱下,死死拖着。

    以往敢冒着风险飞檐走壁,不过是因为袖中藏了穿云弩有恃无恐。如今依仗已失,再去跟东方庄主硬碰硬,还能讨得到好?

    程云微笑,手指抚上弟弟的脸,轻声说:“别怕,不过是摸黑去看看,也许能找到解药呢?”

    这话术骗不到四要。偌大的东方山庄,不知底细,直捣东方庄主的房间却不惊动下人的把握能有多大?

    就算你想见东方庄主,也该找一个起码了解他的人陪你!否则不就是送命?

    四要拼命摇头,眼眶渐渐红了,无声地做出口型:“三琯。”

    程云停住了。

    整个东方山庄,如果说有谁能让他信任,除了四要只有郑三琯。

    她伸手握住砍下的金刀,保住了他的手臂。在河边他换下她沾血的湿衣,朝夕相处十余日。

    在十里坡他为了救她不惜暴露身份,将穿云弩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可是…如果这场信任,从一开始就错了呢?

    他抱着目的见识她,可如果她…也是如此呢?

    如果,如果一切都是一场局。从九方客栈开始,直到府邸书房程四要出现——中毒是她的说辞,解毒也是。东方山庄,更是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讲出口的故事。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为了骗走他的穿云弩呢?

    程云手握门栓,心情却如激荡的浪潮,一时间热烈一时间寒凉。

    我该怎么做?信她,还是不信他?

    程云在屋脊上穿梭,脚下瓦片发出极细的响动,仿佛蹑手蹑脚的狸猫,径直窜上了最高的角楼。东方山庄虽大,布局却不算复杂。静山在后,湖泊在前,山庄环抱湖岸,是典型的避暑山庄布局。

    这样的山庄,他曾经去过。

    庭院里松木叠石,沿着登道即是两层的主楼,挂着匾额“松鹤斋”。松鹤延年益寿,山庄不见老人,最适宜这块牌匾的——只有东方庄主本人。

    那里就是东方庄主的卧房。

    程云想迈步,却总忍不住往另外一个方向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