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几十万人参加的大战役,打的时候稀里糊涂,打完了依旧云里雾里,好在57师和新24师的账目还算明确,不至于向其他队伍一样瞎扯淡。

    “余师座有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赵诚问。

    “写,但是事情一多就会忘记。”余程万不明白赵诚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事。

    “多写点吧,留点文字下去。”赵诚想了想又借着说道:“我车上有照相机和胶卷,一会分你一部,时不时的拍上几张,省得以后的人不知道弟兄们为守住这份国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余程万没言语,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这稀里糊涂的日子他也看不惯,可怜那些战死的弟兄,抛家舍业的出来打日本,死后却成了达官显贵的文字游戏,这狗日的世道……

    在岳麓山等了两天,各路部队长才将将凑齐。开车的、骑马的,道远,一个个累的都够呛,牢骚自然免不了。可薛老总一宣布会议的主题,大家那点不满立刻扔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次长沙会战通讯泄密问题检讨!”

    损兵折将之后,战区司令部终于意识到通讯保密问题的重要性。与至少那种流程式的会议不同,这种专题会是有干货的!一众师长、军长、集团军司令都支愣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什么。

    会议主讲人是战区司令部从军统请来的破译专家,这人挺会讲故事,由浅入深,举例子、打比方,课上的倒是挺生动:“所谓保密通讯,就是把电文的内容用密码本进行掩饰,让对手弄不清你在说什么。电文内容越长、密码本使用的越久,通讯内容就越有可能被人家破译。此次会战中,九战区之所以在初期作战中接连受挫,往来电报被日方破译是个重要因素。我个人的意见是,强化加密方式,不定期更换密码本,防止日军根据我们的战役部署推断出密码本的编组规则。”

    “那能不能先编他个几十本?到时候一天换一本。”底下有人插嘴问。

    “这样固然是好,可是代价太大,一但日军不搞破译,直接从各个部队下发的密码本入手,到时候造成的麻烦更大。我们的对策是采用三级密码制,战区与各集团军、军之间各有一套独立的密码本,一但日军破译了其中的一本,也不会对全局造成影响。再有就是备用密码本和各师与战区司令部紧急联络密码,我们采用的不再是一个字一个字得编码,而是字、词、短句结合,对同一地名采用三至四个代号,增加日方的破译难度……”

    挖空心思打哑迷,穷尽办法绕圈子。赵诚非常感慨!难怪德国人会花那么大力气搞恩尼格玛密码机,用机械代替人想办法,确实省心省力的,而且会更可靠。貌似和于璐使用的密码也该换换了,世面上能买到的书不靠谱,用拼音、五笔字型代替密码本或许是个不错的方法,现在家里的生意动辄就是上百万、上千万,多花点力气在保密上是值得的。

    开完会,各单位的密码本就下发给了部队长,战时一套,战备时一套,一共是六本。和杨森、杨汉域还有余程万的联络密码要简单些,每家就一本。

    赵诚亲手把东西装进包里,然后珍而重之的递给了老虎。没法子,密码本都有编号,而且唯一性太强,万一被泄露,战区司令部很容易就能反差出是哪个单位出了问题。廖龄奇坟头上的泥还没干呢,要是让薛老虎逮着把柄,必然没什么好下场。

    岳麓山上秋风已起,天上还飘着小雨,可大家伙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离开。杨汉域军长要回通城,赵诚和他打了个招呼,轮战的部队还在山里,还有那些还没完工的安置点,少不得要20军照应一下。

    一场秋雨一场寒,吉普车只有顶棚没有车门,坐在里头还要穿上雨披。望着各路大佬的已经渐行渐远,杨汉域军长低声对赵诚说道:“杀廖龄奇,不过是薛老总借黄埔系的人头立威,这种事应该不会第二次。如果以后再有什么麻烦,挨枪子的必然是咱们杂牌队伍。你老弟没有跟脚,尤其得当心。如果可能的话,找找关系换个地方,最好是去陕州,和曹二宝的陕州保安旅合兵一处。我听人说,你们弟兄手下可是有小两万人马,整整一个军的实力,这一点在高层里不是秘密。趁着盯着你们的人还没下手,老弟,早做打算吧!”

    杨汉域军长说了掏心窝子的话,他应该是有所指的。师里接收了58师的三个团长,还有近二百失散的士兵,在兵站养伤的近百名伤兵也跟他们的老长官们改了门庭。

    虽说74军已经移防,可这种事根本瞒不住。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敢于挖黄埔系的墙角,就得做好被人家报复的准备。赵诚没多说什么,冲着杨汉域军长一抱拳。大家在一起并肩和鬼子拼过命,这份交情用不着说什么谢谢。

    车队出发,一路向西而去。随着新赵诚和杨汉域的离开,岳麓山下重归宁静。

    天冷,赵诚的心更冷。他在想杨军长的话,越是想专心致志的打仗,乌七八糟的烂事越多。就目前这么个状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恐怕人家盯上的还不止新24师这要把号人枪,东川的兵工厂,家里的车队,几十架战斗机、运输机,甚至是水泥厂、钢铁厂和银行,都是让方方面面眼馋的肥肉。闹不好之前陕州的事只是人家的试探,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雨天路滑,车队的速度不快。老虎开着车,豹子手着电台,一人一根烟,见赵诚不吭声,他俩谁都没说话。

    沉默半晌之后,赵诚缓缓睁开了眯缝着的双眼:“一、发电报给刘富贵,让他接触一下国防部的人,看看是否能够把新24师从九战区调去陕州。二、再给东川发报,所有产业,特别是咱们的兵工厂,尽快把所有权转到瑞士海豚医药的名下。三、给美国那边发报,订购四条生产线,一条生产七五山野炮炮弹,两条生产六零和八一迫击炮炮弹,还有一条生产七九口径子弹。这大风大雨的,得提前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