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在山路上前行,或举着火把或打着手电,大约是之前周易带人特意修整过,路况还不算太糟糕,至少不用让弟兄们自己抬着马车和大炮翻山越岭。

    赵诚也在和大家一起埋头赶路,老虎他们原打算给他弄个滑杆來,结果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部队里讲究个上行下效,如果自己带头偷懒,没几天整个队伍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为加快行军速度,先头部队在险要的地方都留有火堆作为标记,甚至还有向导。即是这样部队依旧出现了伤亡,有个倒霉蛋被山顶落下的石块砸中了脑门,连被抢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还有超过一打的家伙扭伤了腿脚,不得不退出战斗。赵诚比较幸运,除去被蚊冲咬的几个小疙瘩,倒也没碰上其他什么麻烦。

    天快亮时,大部队与周易所部顺利汇合。师部在八景乡的杉木洞召开了作战会议,一来是要听周易的汇报,二来还得把战区司令部发来的情况做个研判。

    据20军这几日的侦察得知,日军用于守备后方的兵力十分空虚,甚至说有些托大。

    从岳阳城通往汨罗江前线近百公里运输线上只有步仙桥驻扎有三个步兵中队、一个工兵中队,另有一个步兵中队另辎重兵一部驻守大荆街的大型补给仓库,总兵力不到两千人。为弥补人手上的不足,日方还安排了十多辆坦克装甲车参与防御。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得到这一情报以后,20军军长杨汉域决定以133师为主力奔袭大荆街,同时在半路上设伏,将日军援兵也一并吃掉。

    按照预先制定的计划,133师再加上周易的部队兵力倒是足够。可是下午大荆街仓库又开来了两个骑兵中队和不少于四个中队的平射炮,这样一来,参战的人手就略显紧张。好在赵诚带着人马及时赶到,20军总算能下定决心打上一仗。

    考虑到日军空中侦察能力很强,各参战部队将在山里休息一天,等23日天黑后再发起进攻。新24师负责突袭大荆街仓库,133师另炮兵一部负责打援,杨汉域军长统一指挥20军剩下的人马负责应付来自汨罗江方向的威胁。

    作战计划不算高明,但是中规中矩。周易测算过,就算前线的日军大举回援,部队也有足够的时间撤回山里,最适合新24师目前新兵众多的现状。

    赵诚对这个安排举双手赞成,一整天都在车上冒着,没等缓过劲来又是六十多里山路,就算是骡子也扛不住。如果连夜行动,部队顶多能发挥出七成的战斗力,他可不想因为疲劳造成什么无畏的伤亡。

    战区司令部那头传来的消息倒是不怎么乐观,汨罗江沿线仍在激战中,可守军的压力越来越大,面对日军的强势进攻,江边的前哨阵地已经全部放弃,只能依靠主阵地上的永备工事与日军继续作战。

    杨森司令私下里透露,有不少参谋对能否守住长沙持怀疑态度,特别是战区原定在汨罗江至捞刀河之间与日军的决战的计划,除去薛司令对此还抱有希望外,大家都没有什么信心。

    赵诚盯着地图看了半天,他认为杨司令的担忧不无道理。目前阿南惟几将四个师团集结在一起,向野猪一样向前猛拱,九战区吃不掉、啃不动,根本无法对日军造成重大打击,反而导致参与阻击作战的五个军伤亡惨重。

    即使是按照薛老总的估计,日军接连突破新墙河、汨罗江两道防线会伤亡一万人左右,但这对阿南惟几十余万人的重兵集团而言,并非是什么不可承受的损失。即使在捞刀河周边能再杀伤他三四千人,日军仍有相当的攻击力占领长沙。

    不客气的说,薛老总是被上一次长沙会战和之前上高会战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这才昏招迭出。

    就现在这么个态势,想要凭新24师一己之力改变战局绝对是痴心妄想,能做的就是尽量破坏日军的后勤补给线,也好让南面的弟兄少死伤几个。

    部队藏身太平山离大荆街不过二十来里路,好在山里植被茂密,只要没什么大动作,镇子上的日本人根本不会发现。赵诚亲自下了命令,各部门就地休息,做好防空伪装,没有接到新的命令之前,所有人禁止喧哗、禁止生火做饭,违令者一律军法从事。

    累了一整天,琐事交给周易,赵诚和李有财径直找地方睡觉去了。大战在即,没有个好精神可不行。

    下午六点多,班排长们一个一个地叫醒了酣睡中的弟兄,后勤不能生火,大家只能就着冷水啃面饼,好在天气炎热,倒也不用害怕肠胃受不了。赵诚也是一个待遇,只不过比其他弟兄多一根黄瓜而已,一边啃着一边听周易汇报战场上的态势。

    白天大荆街仓库又开来了两个平射炮中队,因为仓库里有限的房屋都被用来堆放物资,骑兵和炮兵们只能在野外搭帐篷。周易派人提前测好了射击诸元,确保在战斗开始时就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战区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好消息。今天白天,日军在航空兵支援下向汨罗江主阵地发起猛攻,尽管伤亡不小,阵地依旧掌握在第37军手中。前来支援他们的26军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昨天26军和两万多日军打了个旗鼓相当,虽然开局不是太好,但也打的日本人死伤累累。今天上午,26军突然发现对面的日军兵力猛增到3万人以上,几乎是三个师团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