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雪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看到一栋茅草房,三岁的自己缩墙脚,屋子里还有很多小孩,后来进来了一个坏人,屋子里小孩子一个一个被他拖出去,就剩下她一个人了,那个坏人也想把她拖出去,她不肯,坏人就打她,长长的鞭子抽在她身子上,皮开肉绽的,痛得她泪流满面。

    后来坏人放弃了,把她丢在地上,走了出去,屋子的门重新被锁上,躺在地上的小姑娘挣扎着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荷包,看到小荷包完好无损时,灰扑扑的小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对小荷包说:“小哥哥,团团记得你的话,乖乖的在屋子里等你。小哥哥你一定要快点来啊,团团好痛啊……”

    看着看着,滚滚的泪水从沈昭雪的眼角留了出来,沿着她的面颊流入衣襟中,消失不见。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一个身着玄色衣裳的小男孩冲进了小破屋里,他跑到小姑娘的身边,将她揽在怀中,眉眼中满是懊恼和焦灼,“团团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泪眼朦胧间,沈昭雪看到那对男孩女孩突然都长成了大人,男孩还是穿着那一身玄色衣裳,身量却变得颀长挺拔,他怀里的小姑娘也从一个扎着丫髻的小孩儿,长成了一个头上戴着花儿插着钗子的大姑娘,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个小女孩长成了她的模样,那个小哥哥却长成了顾寒时的模样……

    “顾寒时……”

    顾寒时正站在窗边,俯瞰院子的花草,听到屋子里响起沈昭雪虚弱的喊声时,他转身快步走到了床边。

    “沈……”

    顾寒时躬身看向她,“沈姑娘”三个字还有没有说完,躺在被窝里的沈昭雪突然从床上坐起身来,细长的手臂紧紧地挽住他的颈脖,怎么也不肯松开。

    顾寒时以为她是害怕那几日在土匪寨的情形,眉头微皱,温声安慰道:“沈姑娘,你现在在昭州府衙中,不用再害怕了。”

    谁知,沈昭雪还是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不但不松手,脑袋都靠到了他胸前,顾寒时想伸手去推开她,大掌触及一头浓密柔顺的黑发,又听到从自己胸前传来的女子细碎的啜泣声,伸出去的手便收不回来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止住了啜泣声,从他的胸膛处抬起头来,巴掌大的小脸,披散着一头如瀑黑发,一双眼睛红得和兔子似的,说哈时,鼻子还一抽一抽的,真真的是一副谁人不可怜的模样。

    “顾寒时,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顾寒时大掌上移,点了点她的手臂,沉声道:“放开我。”

    沈昭雪不依,“那我放开你,你就跑了,怎么办?”

    闻言,顾寒时轻笑一声,狭长的眼眸中满是调侃。

    “我若是要走,你能拦得住我吗?”

    沈昭雪被他看得小脸一红,飞快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她抿了抿唇,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着中衣,竟然就这样大着胆子钻出被子抱住一个男子,把滑到腰际的被子一拉,整个人就剩一个脑袋在外面,这才看向他道:“我知道你厉害,可我要和你说的这件事十分重要,若是你现在走人了,将来后悔了又来找我,我定然不会再告诉你的。”

    顾寒时倒没觉得她能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说与自己听,但看她瘦了许多的小脸上又露出俏皮的笑容,心中一动,不但没有甩手离开,反而拉过后头的凳子,撩起衣袍,端身坐在凳上,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那我的倒是要好好听一听,沈姑娘到底有何大事,这般心急要说与顾某一听。”

    沈昭雪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调侃,不过她大人有大量,看在他兴许就是救了自己两次的恩人的份上,也就不与他计较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