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并不主动提起那天晚上,好像那个问言喻要不要□□的人不是他自己,但言喻单方面的靠近也不会被他喝止。他很顺从,全盘接受,无论是言喻在他洗菜做饭时从身后靠近的拥抱,还是在夜晚躺在一张床上时言喻落在他嘴唇上的亲吻。

    岑明止不会有任何反应,好的坏的,好像言喻只是一块绝缘的塑料,无论怎样碰他,也什么电都导不过去。

    被抱住时他在想什么?坐下吃饭时他又在想什么?他真的接纳了,原谅了,愿意维持这样的关系吗?

    言喻感觉自己也开始有一些神经质,每天睁眼时脑子里都被这些问题盘踞,他必须弄明白——他和岑明止的上一次,开始时不明不白,结束时也不明不白,这一次总该要清清楚楚。

    孟瑶住院一个礼拜后周五,言喻给岑明止打了电话。

    “老头知道你回来了,想见见你。”

    借口拙劣但也是事实,孟瑶的主治医生是张老的朋友,孟瑶出事那天,老爷子就已经知道岑明止回国了。

    岑明止没有考虑太久,很快答应下来。言喻叫了老宅的司机来接他,自己却没有陪他回去。

    “你跟他说说话,我还有工作,晚点来接你。”

    他这样对岑明止说,实际上却是在开往医院的路上。这一个礼拜他每天下午都会接上下班的岑明止,一起去医院探望孟瑶,只有今天是独自一人。

    孟瑶在家人的陪伴下状况已经好了很多,会在病房里看书,也会接来自亲朋好友的电话。言喻到病房时她正在跟谁通话,对面的人为她的意外惋惜,她反过来温声安慰,唐之清坐在她身边削苹果,时而孟瑶会看向他,唐之清总是能很快感应,好像身上装了雷达。

    视线对上的时候,他们会对彼此露出安抚的笑容。

    这两个人身上好像有什么特殊的自我愈合能力,意外和痛失都不能将他们打倒。可能这才是爱情和家庭,互相之间的支持和陪伴能治愈一切。

    言喻在这一个礼拜的短暂相处里,开始有一些明白岑明止与他们的关系,而他会这样重视孟瑶重视唐之清的理由,显然有迹可循。

    唐之清的母亲送了营养餐来,听说他来找唐之清聊事情,就打发唐之清去医院食堂,自己陪着孟瑶吃饭。唐之清对言喻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抱着餐盒在食堂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下,问:“明止呢?没来吗?”

    “嗯,就我一个。”言喻说。

    唐之清笑了笑:“正好,本来我们也想找你聊一聊。”

    我们?是指他和孟瑶吗?言喻一顿,唐之清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他的情况了吧?我是说他的病情,中重度抑郁障碍,就是我们平常说的抑郁症。”

    “……知道。”言喻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

    “本来我作为医生呢,是不该和你聊他的病情的。”唐之清和善地笑了一下,低下头把营养餐里的胡萝卜丝仔细挑掉:“但是他从新西兰回来以后状态就不太好,在我家住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他应该有比较严重的失眠,话也比以前更少。最近的情况就更不用说了,你既然来找我,说明你也发现了。”

    “瑶瑶的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唐之清叹道,“他对挫折的消化比我们有更大的负面倾向,我是他的医生,在这种时候本来应该了解他的状况,尽可能帮助他。但他怕我要照顾瑶瑶不愿意我分心,对和我说话有点抗拒。”

    言喻看着他把胡萝卜全部挑完。那些红色的丝切得很细,均匀散布在菜里,他却精准得把每一根都挑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比较挑食,”察觉到言喻的视线,他解释道:“我妈从小就喜欢拿这些东西为难……也不算为难吧,她用这种方式锻炼我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