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贪婪的,这种贪婪不仅源自于内心,更源自于自己的血肉之躯。

    饥肠辘辘的时候忽然看到美食会立即化身老饕,哪怕明知这时喝点粥水对身体最好,却拗不过肠胃的坚定反抗,心念一松,即刻暴饮暴食,哪怕断送了性命都无所谓。

    此时我就颇有些老饕精神,不过我贪的却不是口腹之欲,而是睡眠,明明心里清醒的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很糟糕,一大帮子人随时都有可能交代了,可就是死活不愿意醒来,直到匮乏疲倦的大脑和身体一点点的复苏过来,这才徐徐睁开了双眼。

    不远处燃起了一团篝火,昏黄的火光下,茳姚白皙的肌肤上泛着暖暖的光泽,一如我在她记忆里看到的那个坐在水潭边的她,落日余晖下那般唯美与圣洁,漆黑的眸子目光却稍稍有些涣散,修长冰凉的手指搭在我额头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在轻轻摩挲着我的额头。

    这种感觉让人安心温暖的同时,又多多少少有些怪异。

    我适应不了她的温柔模样,便稍稍挣扎了一下。

    茳姚瞬间回过神来,立即别过头,不肯再看我,腿向上抬了抬,没好气的说道:“醒来就赶紧爬起来,你的那些兄弟都快疯了,隔一会儿就要来看看你是不是死了。”

    情绪会督促人作出一些奇怪的举动,有人喝了酒敢脱光衣服跑到大街上当中跳“甩棍舞”,有人失意落魄下会跟别人说出藏在心底那些不可见人的隐私,实际上都是情绪使然,情绪到位了,一切自然而然就那么发生了,等清醒过来以后,尴尬又会在心头弥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此生羞于见人。

    脑袋里回顾着此前的昏睡前的点点滴滴,我压根儿不敢想自己竟然和茳姚说了那么多,最后……更是直接倒在对方大腿上睡了一觉,而且到现在还在坚定不移的保持着这个姿势。

    一朝醒来,其中尴尬,难以言述。

    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深知此刻想要化解尴尬的话,绝不能彼此之间再来一场谈心,那种情绪没了,只会越谈越羞恼,面无表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有些事情放在彼此心中就好,某一个瞬间彼此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那种细熬慢煮来的关系改善和亲近,妙不可言。

    于是,我轻轻咳嗽一声,面无表情的爬了起来。

    篝火在摇曳,老白几人挤成一圈围在四周,拿捏着风干牛肉在火上烧烤着,几双眼睛全都落在我身上,神色说不出的怪异。

    我已经离开了那道鸿沟,想必是沉睡时被他们弄上来的,毕竟茳姚那时已经多少恢复了一些,完全可以做到。

    眼前这个地方,好像是个……墓室?!

    准确的说,这个墓室像个山洞,状如葫芦,前面是出口,后面是一条深邃的甬道……

    出口外,便是那条鸿沟,对面就是虎彪力士战死者的埋骨地,一片黑暗中,我能看见对面的洞口闪烁着磷光,微弱又诡异。

    鹞子哥他们的精神好了太多,一群人被虎彪力士按在地上殴打,难免伤筋动骨,几乎是交代了半条命才逃出来,此刻人人身上都挂着绷带。

    之所以确定这是个墓室,因为四周散落着一些瓶瓶罐罐,像是随葬品,不过没有一件囫囵的了,都在岁月的侵蚀下成了残片,不远处那条甬道跟前还残留着一些骨头,其中有一块赫然是手骨,分明就是人骨。

    这是一个简陋的墓室,和鸿沟对面那个墓室不可同日而语,那些虎彪力士的安葬极为体面,这里则处处都透着潦草的味道,像是临时安置进来的一样……

    四下里看了一圈,一切已经了然于胸。

    我在老白身旁坐了下来,询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少说也五十多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