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欲言又止地看着飞蓬,神色莫名有些踟蹰。可他直到最后,也还是没有劝阻,仅是目送飞蓬一个人离开树屋去布局,自己孤身从黄昏等至第二天的黎明。

    旭日从神树上方浮起,重楼坐在树屋里睁开了眼睛,额头上的印迹熠熠生辉。他微微拧起了眉头,大步越过水帘,来到木门随手一挥,门便“咯吱”一声打开了。

    “飞蓬指使夕瑶、羲和、常曦、九天、祝融提出异议,我们猝不及防,不得不按规矩开启匿名公诉。”后土站在门口,眸色深沉如渊地看向重楼:“结果,因为接到的匿名质疑函太多,公诉即将升级为公开庭审。不过,从匿名质疑函来看,族人对飞蓬无甚怨言,但是…”

    他语气微顿,意有所指地说道:“他们都对魔尊你是否真心抱有怀疑。最巧的是,当时恰逢你魔族大祭司赤霄、地皇神女瑶姬为你二人结契大典如何举办来访,特地请了几位上古时常任结契大典司仪的老家伙们随行,还全是交友甚多的异人,消息怕是很快就会传遍各界。”“异人”见流年记107

    重楼只是惊了一瞬,便忍不住冷嗤出声:“哼!我就知道,飞蓬绝不会轻易放过他自己!”

    飞蓬硬生生把原本公示就能解决舆论压力的简单任务,升级成了神界乃至各界皆知的审判,再揭开他确实受过惩罚、不触天规的事实,以重塑神界律法的至高无上性。

    这令无形的怒火燃烧着重楼的理智,那是一种几近于被无礼冒犯的愤怒,却又莫名滋生起无处安放的无奈与无力。

    这世间,哪里有一界之主、一族领袖被族人审判的道理?

    只有飞蓬,也只能是飞蓬!他甘愿把自己放入到圈内,成为被律法制约的“普通”人,也要坚守他心中的道义。和我、瑾宸、钟鼓、嬴政、女魃乃至几位界主和三皇,都不一样。

    他之存在,就是对君子的完美诠释。

    “好。”重楼抿唇低低地应了一声,抬手接过庭审通知单。他又骄傲又郁闷地心想,我宁愿飞蓬能活得更恣意、更潇洒一些。

    但不管是九天、夕瑶他们,还是瑶姬、赤霄等人,都选择了相信飞蓬,我当然更不能掉链子!重楼顿了顿,又道:“我会通知到女魃、瑾宸、钟鼓和嬴政,一同配合出庭。”

    这样,可以为飞蓬多增加些证明,侧面论证他从未因私情违背责任,这是为宿敌也为挚爱的应尽义务。

    “我等拭目以待。”后土的神色微微放松,他本就代表整个神族高层前来,对重楼言下之意自然很是满意,当即礼貌性地拱拱手,还不忘提醒一句:“依照神族律法,飞蓬这一个月会被…禁制并关押在幽都神狱听候出庭。”

    重楼眸色微沉,轻轻颔首,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话:“既为当事人,我自当陪同。”他不等错愕的后土回答,“啪”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踟蹰着渐渐远离,重楼缓缓地坐了下来,有点疲倦地把后背靠在角落里,喃喃低语道:“我应该为飞蓬感到高兴的。”整个神界,无人会质疑飞蓬,他是最得人心的领袖,比任何一位界主都要受子民拥戴。

    可是,到底意难平啊!重楼咬了咬牙,起身收拾起东西,没过一时片刻,就出发前往神狱了。

    天仪殿内

    后土前脚刚进门,才把重楼的回复告知众神,就收到了来自幽都神狱处急匆匆的讯息汇报。

    大家登时面面相觑起来,飞蓬执意不搞特殊化,自行接受了神狱的禁制。可重楼毕竟是还未退位的魔尊,双方本质上仍是敌对,这样把人封禁了,真的合适吗?

    “他此来神界,是以飞蓬道侣的身份。”九天突然笑了:“那按章办事,便算不得神界错误。”

    羲和、常曦迟疑着没有站起,九天又道:“再说,飞蓬被擒闹得人尽皆知,流言传播如何,各位亦心知肚明。重楼虽不愧己身重任,却不见得心中无疚。那我们由他入狱,也算成全了。”

    夕瑶轻轻点头,淡淡一语曰:“举手表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