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冷笑着看着安妮,“如果不是瞧不起我的家人和邻居,那为什么我的姐姐已经在伦敦住了三个月,达西先生和他的朋友宾利先生连一次问候或拜访也没有?”

    这下轮到安妮惊讶了。以达西表哥的礼仪,就算是普通朋友来到伦敦也会抽时间通过书信问候,更不要说他心仪女士的家人?

    另一边,费茨威廉知道表弟做事素来不爱解释。

    他也只是听闻前些日子表弟阻止了一位新朋友草率决定的婚事,目测这位不但是表弟的暗恋对象,还是那桩草率婚事女主角的妹妹?!

    内心吃瓜,他努力表面镇定地打圆场,“伊丽莎白小姐,达西做事一向理智谨慎,请相信他对于你和你家人的善意,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达西先生看上去有些狼狈,又显得有些焦躁。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失控了。他抑制不住地望向伊丽莎白,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活泼聪明的女人,眼中的柔情洒满冰霜般的脸庞,并未融化,反而因为克制而更显疏离,神圣。

    安妮第一次在表哥眼中看到这样克制不住的澎湃情绪,仿佛曾经的冷静理智都因为长久的压抑宣泄出来。

    她忽然想起,曾经的冬夜,伦敦的梅菲尔庄园里,表哥曾经郑重答应她,就算是因为爱情而选择的婚姻,他也一定会为家族考虑。所以,达西表哥会提出让伊丽莎白去进修以及为本内特家聘请家庭教师,这不但是表哥为心爱女人所铺好的路,也是他希望能给双方的家族带来利益——然而,对方拒绝了。

    看着表哥的目光灼灼地定在那个女人的方向,感受到他的痛苦,他的无奈,他的情深,他的压抑无助,安妮不知所措地感觉到心尖尖微微有些酸,又有些痛。爱就是这样,一但爱了,就没有了理智,失去了从容,强大如表哥也无法反抗,只能自欺欺人地逃避开这段他久违了的——爱情。

    伊丽莎白也愣住了,她被达西先生的目光所摄住,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她感受到自己的脸庞正一寸接着一寸地烧起来,急切地,炙热的,随着她的心跳扑通扑通。

    回过神来,她觉得简直疯了。这三个月来,她每每收到简从伦敦寄来的信,一次次的失望,她都感同身受。她不能接受这个破坏她姐姐婚姻的男人。

    伊丽莎白有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一切,“失陪!”便起身逃了出去。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达西表哥几乎痛苦得喘不过气来,他知道,从此之后他们或许连朋友也不能继续往来。

    达西表哥如此狼狈地坐着,一动不动。

    安妮却望着他,近乎虔诚。

    表哥这样的人,如此严厉的,坚贞的,纯粹的。如果是他的决定,定必会尽最大能力去滋养、包容、和守护他爱的人。

    那自己又为什么会惧怕那个未必能成为现实的梦?如果这就是表哥的心之所向,那自己又为什么选择袖手旁观?

    “表哥。你的爱恋,考量和计较,并没有传递给伊丽莎白小姐。”安妮把小手放在达西先生宽大的手背上,捏了捏,说,“她未必能懂得你的用心。”

    达西以为,会像过去的数十个深夜,他独自挨过思念,也就什么事也没有了。骤然听到安妮的话,温柔的,理解的,告诉他可以去追求,他的双手和身体都微微地颤动起来……

    安妮拿起了桌上的酒瓶,倒了两杯红酒,一杯塞到表哥的手中,另一杯拿在手上。

    “去告诉她!”说着,碰了碰达西表哥的杯子,安妮仰头将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达西望着安妮仰头饮酒,红唇红酒,修长的脖子上流淌了一涓红酒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