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珏坐在床边,细细看玉歆面容,烛火映着他冰冷的瞳,乌沉沉得一团,像是能溺毙人的深海,他忽然抬起唇角,发出讥讽轻笑,移开目光。

    他拿过架子上挂着的外袍,披上后推门而出。

    下人守在外间,听见声响忙迎出来,殷珏接过他手里的提灯,道:“不用跟着。”

    “是。”下人退下,只见殷珏独自走进幽深拱廊,瘦削身影单薄,如夜行的鬼魅,飘荡而去。

    此时,乌云闭月,满天星斗掩去踪迹,天色深沉。

    次日一早,玉歆起床时,脑子还迷迷糊糊的,她记不太清楚昨晚怎么睡的了,恍惚间似乎是有人把她抱起送到了床上。

    是殷珏吗?

    这念头一出,玉歆荒唐地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大公子那样碰不得女人的人怎么可能把她抱上床,不过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殷珏和她说的那些话。

    想到这儿,玉歆从床上爬起来,身边床铺还有余温,殷珏离开没多久,她唤来阿蓼,问道:“知道大公子去哪儿了吗?”

    “夫人怎么一睁眼就寻大公子,”阿蓼打趣道,“大公子刚出门巡视铺子了。”

    “好早。”玉歆咋舌,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透,透着一缕暗淡霞光。

    她坐在镜子前,让阿蓼服侍自己梳妆,目光落在铜镜里模糊的女子人影上,玉歆心想:殷珏已经将殷家家业经营到这样的地步,还每日锲而不舍,十年如一日地巡视铺子,检查账目。

    她也得,更努力才行。

    正想着,目光瞥到殷珏给她学习用的账本上,有什么东西被夹在里面,露出一个折叠的边角。

    她记得自己没夹过什么。

    玉歆疑惑地拿起账本,取出那张折叠起来的薄纸,展开后,正是严家被殷珏收购的铺子的契书,旁边附着一张书信,展信见清濯小楷,只有二字:“随心。”

    玉歆:“……”

    她原本还打算和殷珏询价,殷珏倒是非常大方,给了她“随心”二字,是让她开价多少就算多少的意思吗?

    玉歆笑了笑,让阿蓼研墨铺纸,取出几张银票,和回殷珏的书信放在一起压在殷珏常用的镇纸之下。

    书信上也只有二字:“值得”。

    按照惯例,和老祖宗请过安后,玉歆便乘马车出门,她拿着契书,在阿蓼的帮衬下把手续办好,便来到铺子门口,规划着日后的生意。

    因着大公子,严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早就成了邻里左右的谈资,严正康身败名裂,这铺子的名声也一落千丈,有不少人都盯着这铺子后续会落得如何下场,还有人打算低价回收,可不知怎么都寻不到买卖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