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清气和。

    梅雨季尚未过去,难得天晴,地上还蒙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却已是夏日薄暑,浮着一层燥热。

    待午后,暑热散去一些,阿蓼才服侍玉歆出门,乘上那顶奢贵软轿,前往货栈。

    严氏父子早就抵达货栈,怕是一早就急不可耐地等在那里,正满头大汗、眼巴巴守在门口。

    见玉歆从轿子下来,严深胀红了脸迎过来,毫不客气地问道:“吴慧从呢?”

    不用玉歆理会,阿蓼便拦下严深,道:“姑娘从家中出来,哪里晓得吴老板在哪儿,您二位别心急,先候着吧。”

    严深扫了一眼守在货栈门口那两个健硕的武夫,冷笑道:“我们也想歇着,奈何有人狗眼看人低,不肯让我们先进去。”

    阿蓼笑着道:“您担待着点,这货栈里堆着的都是贵重货物,万一您进去后缺了少了,他们担不起责任,情理之中。日头渐渐毒了,那边有个棚子,不如您二位先去歇着?”

    贱婆娘!含沙射影,骂他们手脚不干净呢!严深脸色一变,他家里虽不是有钱有权的商户,但也好歹是富庶之家,打小吃穿不缺,怎么可能纡尊降贵跟那些卸货的脚夫同坐一个凉棚。

    阿蓼没再理会他们,带着玉歆往里去,两个武夫见着阿蓼时一改肃容,面上堆笑,拱手抱拳:“阿蓼姑娘,您来了,里面请。”

    “辛苦了,”阿蓼从袖兜里取出一小块碎银递给他们,“天热,待会儿买碗绿豆汤避避暑,这是我家姑娘。”

    “见过姑娘。”两人恭敬道,一人让开位置,推开货栈沉重的大门,一人毕恭毕敬地迎着玉歆进去。

    他们身后,严正康和严深两人看直了眼,严深怒意勃然,冲上去喊道:“怎么她能进去我们就不能?”

    “姑娘什么身份,你们什么身份?”武夫挡在严深面前,他足足比严深高了一个头,俯瞰严深,哼道,“货栈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麻烦您站远点!”

    严深狠得咬碎了牙。

    严正康上前压下严深,沉声道:“深儿记住这一幕,在这商邑,最好用的便是钱与权,你看吴商,与徐老板交好,又拿得出银子,便能连一个卑微女子都庇护得了,哼,看着吧,如今怠慢你我父子二人的,他日定当跪在你我面前,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货栈内十分清凉,想来是为了保存某些货物做了防热降温的处理。玉歆一边在货栈管事的带领下闲逛,一边看着周边的货物。

    “这边都是大公子囤下的货物,大公子交代,姑娘可以随意查看,若是有心仪的货物,也可以顺便带走,全凭姑娘心意。”

    “大公子倒是十分慷慨,我要是把这些货都搬走呢?”

    “自是可以。”管事轻描淡写。

    玉歆脚步一顿,被这过分慷慨惊到了,她噎了一下,说道:“那行,那就都记在我名下吧。”

    管事的回头对手下人道:“按照姑娘的吩咐去做。”

    玉歆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