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了,言喻第一次意识到这点,他还不到六十岁,竟然已经老成了这样。

    两天前这人还坐在酒店房间里,告诉他岑明止有抑郁症。那时候的他看起来算不上多健康,但也绝不像这样大病的模样。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塌了天,一个人说倒就倒了。

    言喻又开始头痛。

    他的感冒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喉咙里肿痛得几乎发不出声。早上陈秘书带了早饭来,他吃了一点,身上的热度反反复复,很折磨人。

    岑明止应该已经着陆了。言喻明明鼻塞,却总觉得能够闻到空气里的消毒水味,呛得眼睛发酸。他很想从这个地方出去,给岑明止打一个电话,想问问他该怎么办,或者求一求他,老爷子病了,能不能回来。

    大概是不能的,言喻不想承认,但答案显而易见。

    一月一号还是假期里,下午周逸回家补觉,陈秘书过来换班照顾老爷子。言喻返回隔壁病房,白幸容跟了过来。

    言喻没有制止。随便吧,更重要的事情他都还没有想清楚,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别的无关紧要的人。

    他躺到床上,感觉自己需要再睡一觉,好从那种飘在空中,脚踩不到实地,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错觉中脱离。他知道老爷子病了,知道岑明止走了。这两个无法逃避的事实钉住了他,但是然后呢?他要怎么办,他该怎么做?

    公司会怎么样?白幸容又为什么在这里?

    他太累了,没有没办法思考。安逸的生活天翻地覆,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些变化,也不想要面对。

    “怎么把自己弄病了?”白幸容关了病房的门,在床边坐下:“医生说还要挂两天针。”

    言喻一个字也不想说,眼睛一闭,手臂按在额头上,把光挡住。

    白幸容又说:“听说岑助理昨天去了新西兰。”

    言喻猛地睁开眼:“你怎么知道?”

    “他去的那家公司很有名。”白幸容道:“跨国业务,跟我们酒店也有合作,听说给他开了很不错的价格。”

    言喻:“……”

    白幸容又道:“当然价格也是其次。你不知道国内有多少公司想挖他,听说他上个月就向猎头公司投过简历了。”

    那为什么要去新西兰?去一个远到不真实,远到隔着海的国家?言喻忍着喉咙里火热的肿痛:“你还知道什么?”

    “没有了。”白幸容起身,想要扶他躺下:“睡一会吧,等会医生会来挂针。”

    言喻瞪着他:“滚。”

    “我只是想照顾你。”白幸容说:“你不希望我照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