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可不想在每天提心吊胆地应付外界的同时,对身边人也时刻心翼翼。

    所以她宁愿堵上这一把。

    到底,这也是因为她不是真正的织晴,才会偶尔发狠,有这样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不过在现在看来,雯这一举动其实也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了。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叶青篱干脆就一心凝练元神,争取自行脱离这凡躯,也懒得再管张六究竟要将她带到哪里。

    以她现在正处在突破边缘的境地,不定下一刻就能回归本体,到时候随便张六怎么折腾。都不关她的事情了。

    因为叶青篱没再表示有什么不满,张六一路上也乐得她安静休息,不多时,他们就在一片还算安详的气氛中到了漱玉河边。

    张六兴冲冲地想要抱叶青篱下马车,还是叶青篱将脸色一板,才又换得他老老实实改抱为扶。

    叶青篱心里又忍不住感叹:“张六在对待自己心爱之人时,其实还真是个十足的好男人。可惜可惜织晴芳魂无踪,我不是她,而这个傻瓜居然看不出来。”这样一想,她对张六就有些可怜起来。

    虽然叶青篱的同情心一向不怎么丰富,不过此刻被张六温柔对待的人正是她而不是别人,她终究不是铁石心肠,也就忍不住有些为他和织晴心酸。

    “也不知道那青简将我转移到这里来,织晴本人却去了哪里”叶青篱脑中偶然一闪这个疑问,对那答案却有些不愿触及。在她看来,那青简的器灵视众生宛如蝼蚁,就连那些归元期高人在它的金色闪电下都不知道被随意抹杀了多少个,那青简器灵又如何会在意一个凡人的性命

    到这个时候,叶青篱已经不再将眼前一切看做是画中虚假世界的投影了。这里的一切都如此鲜活,再考虑真假又还有何意义

    人在画中,你他是真,他便是真,你他是假。他又如何能真

    出得马车时,迎面吹来的一阵春风带得叶青篱心神俱是一畅。

    眼前景象无比秀美,长长的河堤上一排杨柳随风摇摆,当千万丝绦一齐舞动时,那南国独有的风致真是叫叶青篱这个从生活在昆仑的人看得格外新奇。她微侧头,就见身后是岐水城,远看那深青色的城墙带着此地少有的厚重,遥立在三月的烟柳天色间,静默得仿佛来自亘古。

    身前就是一河的热闹,这条漱玉河大约五丈宽,清澈的水波上有零零落落的船来回穿梭。虽然并不拥挤,但也不显寂寥。

    渡口的木板盖得很结实,张六扶着叶青篱心往一条中型的两层楼船走去,嘴上还不停嘱咐:“晴儿,你再慢。晴儿,可千万心脚下。晴儿哎呀,你这一步跨得太大了”着他就连忙停下脚步,非要叶青篱休息一会儿再走。

    这般夸张的模样,在叫叶青篱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也控制不住地生起了一丝叹息和愧疚。

    或许,若不是因为她,张六就真的可以跟织晴双宿双栖了。

    这个念头叶青篱本不该有,只是她从记事以来就从未被人这般心如珍宝一般对待过。这种几近被完全宠溺的感觉,让她恍然明白,原来有些人是可以这样相处的。她虽然觉得自己永远也不能适应这种相处模式,可也觉得张六这种感情很是珍贵。

    在江晴雪身上,叶青篱看到了为情疯狂之人的可怕,但在张六这里,她却又体会到了另一番情真意切的动人。

    “张”将要踩到舷梯上的时候,她忽然就停住脚步,轻唤了一声,“张六公子。”

    张六无奈地垮了脸:“晴儿,可是我哪里又惹恼了你”

    “不是,”叶青篱一边感受着自己那越发通透的元神,摇了摇头,“倘若有一日,你发现,我不是我,你可还会如今日般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