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痞子殷勤地搬来一把枣红木交椅,交椅两边扶手都雕成了龙虾状,大钳子张牙舞爪地示威。

    大龙虾被小痞子扶着,颤巍巍地坐下。任由小痞子给他捏肩捶背。

    覆着翳膜的眼珠一动不动,只能靠着头的转动,“望”向云岫。

    “老朽斗胆问一句,姑娘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不愧是龙老爷,”云岫抱拳,并没有直接回应大龙虾的问题,“在这难民窟里还能有如此气度,实在不多见。”

    大龙虾用手杖拄拄地面,轻咳一声,“不敢当。”

    “你自然是不敢当了,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龙虾大老爷!”云岫厉声喝道。

    大龙虾并没有因为她的质疑恼怒,他淡淡地笑着。

    “姑娘这话说的,”他的表现像是听了一个年轻人讲的笑话,作为长辈,只能用慈爱的笑容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不喜不悲,“老朽不是龙虾大老爷,那姑娘瞧着谁更像?这里……应该就我一个瞎子吧。”

    “谁说龙虾大老爷一定是瞎子?”云岫冷笑着,不管别人怎么传,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又补了一句“我想,如果我找不出真龙虾,你这只假龙虾就要开始糊弄我了。毕竟大家都只认你是真正的龙虾大老爷。瞧瞧这里的人都衣衫褴褛,唯独你不一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才是大老爷。”

    “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那为什么还要质疑我的真实身份?”

    “因为你就是个冒牌货。也许你知道一些事,能简单应付别人。可我要问的,你绝对回答不上。”

    “那姑娘觉得,谁才是那只真正的龙虾?”大龙虾也不再执着剖白自己,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自己捶着腿。

    云岫走到老酸儒面前,老酸儒立马咧开嘴笑。

    “别装了,大娘的枣木棒没这么大劲道。”

    老酸儒放下手,掸掸自己的长衫,“姑娘,你是有大智慧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我才是龙老爷。”

    “我可没说过。”云岫从鼻息之间不屑地哼出一声,“我想真正的龙老爷不会搞不清楚季节,在春天就开始念雁南飞,而且……”

    她故意顿了顿,凑到老酸儒耳边上,压低声音说道“龙老爷可不是个考了好些年还没中举,老的不成样子,只会伤春悲秋的酸秀才,他要念诗,念的也是大江东去。”

    老酸儒脸色乍变,他确实是一个怀才不遇的读书人,这女子怎么就把他的伤疤给揭了。抚抚胸口,所幸她还没张嘴咧咧,搞得人尽皆知。

    大娘这次没有提棒攻击云岫,她搓着双手,等待云岫走过来。

    “不用搓了,你的老茧搓不掉的。这双手是真正干活的人才有的,大娘你舂糍粑也辛苦,下次让龙老爷给你多涨点工钱。”

    刚才挥棒的豪气已然消失,只剩下一个苦命的中年妇女在被人点破后干笑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