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生一无所觉,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熟门熟路地翻去归元殿,一推门,房间空无一人。她撇撇嘴,又拐进书房,可书房仍旧空无一人。她原想找个人问问情况,可诺大的府邸到处都是呼吸声,却半个走动的活人都见不着。她万分不解地坐在廊下吹夜风,望着大兴土木的阁楼出神。

    不多时白衣来迎她,等了片刻才出声打断道:“小公子……不,冯姑娘。”

    “叫什么都一样。”冯春生摆摆手,回过神来笑眯眯问道:”青葵呢?伤势如何?你有没有给她样得白胖胖的?长高了吗?”

    “她体质不同寻常,已好的差不多了。近来我在教她学手语,小公子日后与她再见就可交流了。”

    “唔,白衣你真是厉害,博学多才,将青葵交给你养真是做得太对了。”冯春生击掌赞叹后,忍不住要戏弄一下这个一板一眼的人。“要用心养啊,要用爱与耐心浇灌,日后青葵才会会按照你喜欢的样子长大。虽然童养媳是封建糟粕,但你可没有选择权哦,我家青葵日后要你才行,不要你,我会为她另择良婿婚配的。”

    白衣避而不答,只道:“殿下在汤池沐浴,已进去许久了,未得殿下令,下人们不敢入内。小公子去瞧瞧吧,殿下近来胃口不好,日渐清减。”

    “是吗?是因为美人太美,没有节制吗?不是我说,白衣你要做谏官,多劝着点呀,血气方刚的难免上头的。”冯春生嘴巴上占着便宜,待白衣气得先走才乐不可支接过涟雨端着的餐食往汤池而去。

    她门也未敲径直闯入,室内满是腾腾热气,像起了大雾般遮蔽视线。她唤了一声殿下,无人应答,一边嘟囔着真是奇怪,一边褪去鞋袜将衣袍挽起去泡脚。

    拧身去开食盒,多是糕点,还有一碗燕窝粥,厨子的手艺愈发精进了,只是闻着都要流口水。她正欲大快朵颐,池中忽地有水潺潺流动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缩回脚,就被人捏住脚踝一把拖下水。

    冯春生是个旱鸭子,一旦落水通天的本领也使不出来。碧色的池水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她想都未想,本能地缠了上去。溺水之人的求生本能会将施救之人活活拖死,但来人似乎不太在乎,反倒死死将她按在水中。冯春生咕嘟咕嘟连喝了好几口水,拼命挣扎,指甲挠破了他光滑的脊背。

    眼见着挣扎的力度渐渐微弱,太子冷酷的眸中终于浮现出片刻的犹豫。他在水中渡了口气与她,见她睁开眼,两人四目相对。

    冯春生看着太子狂暴的一面,心中疑惑,却不敢轻举妄动。刚才他是真的想叫自己去死吧,可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招惹到他?

    没有思考太久,冯春生再度濒死,她缓缓闭上眼,心道,罢了,反正捡来的命,能活这么多年全是赚的。当初既对剑起誓,这条命许给了太子,那么,他拿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是个不惜命的主,这么一想很容易就释然了。

    面对冯春生的不再抵抗,太子反倒松开了她。两人浮出水面,趴在池边大口喘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冯春生猛地忆起怀里的书信,忙解开外衫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摊平在地,墨迹全晕开了什么也瞧不出来。

    太子只裹了件长衫便卧在软榻上,静静看着冯春生一通忙活。她向来没有男女之别,饮他喝过的水,用过的竹箸,穿他的里衣,甚至敢往他的塌上钻。夏日酷暑时赤着脚走来走去,枕在自己腿上酣睡,如此亲密无间他曾抵触过,可她做得如此自然,一颗赤子之心并无龌龊之意,久而久之竟也默许了,习惯了,甚至没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总归是要与自己成婚的,不论娇憨与纯真,娇媚与狡黠,全是他一手□□出来。日后还会更加亲密,全按照自己的偏好来塑造,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可今日突然得知这个少女可能是妹妹,染指不得,那要如何是好?

    太子阖上眼不去看她,有些蓬勃的欲望按耐许久是因知道总有宣泄的一日,现在却被判了死刑,囚困在方寸间,撞得头破血流也难解脱,与人斗总有办法,与天斗岂不自寻死路?

    都是天意不可违,可他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一点点用尽心意雕琢而出的,忍耐许久的美味,竟是禁忌之食。更不提,却还有可能掉入他人口腹之中!光是想想,那升腾的杀意就喧嚣沸反,难以抑制。

    冯春生见拓信无用了,起身道:“要不要我再去取一份来?不然你等我一会儿。”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