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口快步走进来四个全真教的道人和一个少年,正是广宁子郝大通、清静散人孙不二、玉阳子王处一的大弟子赵志敬和长春子的弟子尹志平,他们四位都是江湖上现如今有名的人物,更是代表全真派来参加这英雄大会的,只因路途稍远来迟了一步。

    郭靖与全真七子交情颇深,听声音便认出了郝大通,连忙出来迎接:“郝师叔、孙师叔,来得正是时候!”其余众人见全真教有人前来,推举其派高手当武林盟主的声音更多了。

    喧哗声中,郝大通低头向郭靖道:“路遇敌人,稍有耽误,小心为上!”话音刚落,门外号角之声响起,接着响起了滴滴哒哒的唢呐声。

    堂上群雄有的已在开怀畅饮,有的还在为推举武林盟主之事争得面红耳赤,突然听到那唢呐声均是一愣:现如今还有人选择这么土气的出场音乐?

    两排人从厅口边吹着唢呐边大踏步走进来,挺着胸扬着头,气势昂扬。之间让出了一条道,众星捧月般走来三个男子。左边是一个身穿红袍、头戴金冠,形容枯槁的中年藏僧,面无表情地提着花篮撒花。右边是一个身着浅黄色锦袍、手拿折扇,作贵公子打扮,边走边扭屁股、摇扇子的男子。而在最前面走着的,便是一个身披红色藏袍,又高又瘦的年纪更大的藏僧,他手里拿着两个形状像锅盖的大轮子,随着唢呐声的高高低低来回敲打配合。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那三人一路直走到郭靖面前才停下。贵公子从旁边端了张椅子擦了擦才请大轮子藏僧坐下,而中年藏僧则将篮子里最后一点花瓣悉数缓缓倾倒在大轮子藏僧的头顶,他与贵公子两人一个倒花瓣,一个用扇子将花瓣扇开、扇出飘飘欲仙的气质,配合着唢呐与大轮子的声音,那场面可以说让在场的人都开了眼界,大家凝神屏气地看着,直到——

    “停!你小子又没把花上的土洗干净,倒了老子一头的土!”大轮子藏僧怒吼道。

    吵闹的背景音戛然而止,中年藏僧忙拿袖子给大轮子藏僧清理好头发,贵公子假咳两声,朝中年藏僧使了个眼色,才面向郭靖说:“在下蒙古霍都,听闻中原鼎鼎有名的大英雄今日都要来桃花岛参加这英雄大会,特来赶个热闹。想必你就是郭靖郭大侠吧?”

    他抬抬手,恭敬地介绍大轮子藏僧道:“这位是在下的师尊,人人尊称金轮法王。”

    没人应茬,就连他的师尊金轮法王本人都没反应,霍都又道:“在下的师尊乃西藏圣僧,当今大蒙古国皇后封为第一护国大师。”

    那金轮法王这才摆摆手,谦虚道:“什么金轮法王,不过是旁人给个面子罢了。”随着他的动作,从他的头上还有些许尘土掉落。

    郭靖与郝大通对视一眼,顿时明白这些便是在路上耽误全真教弟子的人,但一时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也不知如何应对,便只淡淡地说:“各位远道而来,请多喝几杯。”

    金轮法王一行人也不推辞,都端端正正地坐下。宴席继续,很快,气氛又热闹起来。

    “郭伯伯!”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

    郭靖这才注意到赵志敬身边站着一个面貌俊美的少年,随着声音望去,认出这少年是谁时,他不禁眼眶湿润:“过儿,几年未见,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他转头激动地对黄蓉道:“蓉儿,你认出了吗?这是过儿啊。”

    黄蓉微笑点头,显然早已将那孩子认出来——正是当年由郭靖亲自送去终南山全真教拜师学艺的故人之子,杨过。不同于当年的孩童模样,如今的杨过已身量较高,站姿挺拔,面容俊秀但线条逐渐硬朗,站在赵志敬身边更是衬得他丰神俊逸。他未着全真道袍,而穿着淡灰色长衣,不像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中人,更像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

    杨过端着酒杯走向郭靖,旁人看着是许久未见的叔侄俩正在亲亲热热地叙旧。杨过压低了声音,沉着道:“推后叙旧。金轮法王这一行人来者不善,郭伯伯郭伯母要多加防范才是。”

    郭靖见当年的小孩如今是这番稳重可靠的样子,甚是欣慰:“这是自然,郝师叔方才已提醒过了。你们可是在来的路上碰到他们的?”

    杨过举杯与郭靖一碰,一饮而下,回答道:“不错。我们在离桃花岛最近的镇子休息时,恰好碰到他们守在那里,专抢受邀人的英雄帖。我一时看不过去,便上前告诉外貌看起来最正常的霍都,英雄帖都是实名制的,他们抢了来既卖不了黄牛票也登不上岛。没想到霍都同他的师兄,就是那个撒花的藏僧,叫达尔巴,他们俩恼羞成怒,非说我在侮辱他们的智商,和我们打了起来。”

    郭靖紧张道:“你们都没事吧?”

    杨过又跟两人满上,边喝边说:“没事,不过耽误了些时间罢了。”

    黄蓉疑惑道:“他们没有收到英雄帖,抢来的英雄帖也不能用,那又是如何登的岛?”

    杨过的笑容很是灿烂:“他们身上的水迹还没干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