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初霁所谓的“看雪”,无非是站在客厅通往庭院的透明玻璃门前欣赏白雪皑皑的景色。

    没有冬天刮在脸上的烈烈寒风,也没有街边承载着童年甜蜜回忆的的冰糖葫芦,有的只是两颗心相隔甚远的枕边人的陪伴。

    因为傅初霁怕他会感冒,更怕他会逃跑。

    阮灯隐忍着崩坏的情绪,不再向傅初霁倾诉自己的烦恼,就连一开始盼望他回家的脚步声也变得不再期待。

    傅初霁越是压抑他的天性,他背上那对向往自由的羽翼便越是膨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对翅膀占据整个心房,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阮灯看着镜中被精心打扮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定制西装,长时间被囚禁在家中使得他的皮肤变得更加白皙,小心翼翼抬起的杏眼中带着被夜以继日的性爱滋润出的媚态。

    从外表来看,他还是明眸皓齿的开朗少年,有着出水芙蓉般的惊艳美貌,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里正以万劫不复的的状态迅速腐烂。

    傅初霁不知疲倦地向他抛来爱意,这些感情只有一小部分真挚能融化进他的血肉里,幻化成赖以生存的养分,大多数饱含着强制意味的感情,都随着阮灯疲惫的心一起腐烂发臭了。

    阮灯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坐在前往梁家老宅的车上,他的精神有些恍惚,看着窗外疾驰飞过的景色,榕北在他眼中头一次变得如此陌生。

    外界的四季变化与车水马龙都在向前奔跑,只有他的人生停滞不前。

    傅初霁看到阮灯在发呆,便往他身边凑了凑,阮灯下意识地捂住嘴巴,眨着一双无措的眼睛看着他。

    傅初霁愣了一下,弯腰凑到阮灯脸前,笑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阮灯最怕傅初霁这种徘徊在愤怒边缘的温柔笑意,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座开车的罗屹,摇头道:“我们今天还是不要……不要这样接吻了……”

    “好啊。”傅初霁弯着眼睛直起腰来,答应得十分干脆。

    直到进入梁家老宅,傅初霁一直没再做越界的事情。

    今天这位过寿的梁老爷子是阮栩谦的多年老友,两人虽然相差十岁,但靠着对电影的一腔热爱积攒下不少情分。

    梁老爷子年轻时凭借着一部亲自执导的影片驰名中外,荣获无数电影奖项,后来拿出一生积蓄转行经商,让梁家在商界站稳脚跟。

    阮栩谦去世前就为梁老爷子准备好了七十大寿的贺礼,他特地嘱咐过傅初霁和阮灯,务必将贺礼亲自送到老爷子手中。

    这是他临终前的一片心意,也是想借此机会让梁老爷子重新注意到傅初霁和阮灯这两个小辈,能够替他照应他们。

    两人刚一走进老宅,就看到梁老爷子穿着一身酒红色唐装,步伐稳健地穿梭在宾客当中,两双长满皱纹的眼睛目光炯炯,看起来精气神十足。

    梁老爷子一瞧见阮灯,不苟言笑的严肃脸上难得柔和了几分,走过来与两人握了握手。

    阮灯甜美地笑道:“梁爷爷,多日不见,您这身子骨真是越来越健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