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才学品貌,四姑娘是比不过三姑娘的。三姑娘极肖其母,许氏若无几分姿色也不会被闵老爷收入房中,三姑娘身量纤纤,眉目柔和,素日里都是低眉顺眼的,少了几分媚态,多了几分柔和温婉,她笑起来,总是和和气气的,让人十分想亲近。

    赵家夫人一看不妖不艳,是个本分的姑娘,日后嫁进来家中也好拿捏,便勉勉强强同意了这门亲事,也从没问过知怀愿不愿意,就这样稀里糊涂中被安排。

    不过赵家前些日子送了信来,说是赵侍郎被皇帝安排去了岭南查盐税一案,定亲的日子许是得拖一拖。

    记得当初宫里采选的旨意下来时,闵家恰恰也在名册之上时,也没有人问过知怀的意愿,便要推她出去是一个样子。

    陈氏的原来打的是三姑娘进宫,四姑娘嫁赵家的算盘,如今肯换,是因为陈氏娘家的表姐在宫里有些人脉,打听到今年太后有意替皇帝广纳嫔御,充盈后宫,若是入了初试,便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宫里采选每三年一次,每次采选兴师动众遴选了一众闺秀,可当真纳入后宫的也不过数人,且每年选秀自秋日起,从遴选、初试、教习、殿选,一直要持续到来年春天,足足要耽搁大半年的日子,陈氏不愿意让闵知书错过赵家这门亲事。

    今年,便与往年的光景不同了。

    蔷薇院里陈氏心中又开始敲打起她的如意算盘了,嘴角的笑扯动着皮肉露出一条又一条褶子,快要裂开到眉梢去。

    宫里恩赐了金簪,这事儿算是定了。她今日亲自来了蔷薇院,笑盈盈望着座下被她摁着学习女红的闵知书,憧憬着未来的富贵日子。不过闵知书着实担不起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名字,府里上下都知道她琴棋书画一样不通,除了一张娇艳的脸蛋,胸无点墨。

    闵知书绣了半晌,便不耐烦了,置气地把绣活扔一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娘,青藤院那边不会闹吧?”

    陈氏听到青藤院的名字觉得晦气,脸色马上变了,哂道:“这小贱人有什么可闹的,赵家这么好的亲事换做以往什么时候轮的到她?”

    “闵知怀可跟许姨娘不一样。她可不像许姨娘一样能够任我们拿捏,她鬼心思可多了。”闵知书存疑道。

    “别以为在老爷那儿哭两声,他就会心软,她不愿意嫁也得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有她说话的份儿?”陈氏拍着桌子疾言。

    闵知书听罢心里安稳些,想想青藤院那位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嘴脸,眉目上扬,嘴角慢慢扬起得意的微笑。

    不过几日,宫里便派了教习的姑姑来指导闺秀们宫中礼仪。这一日,秋雨初歇,一夜醒来,院子里的花被打的七零八落,陈氏打骂着仆人收拾院落前厅的落花,闵老爷携府中众人乌压压候在前厅中等着宫里来的那位钱姑姑。

    不过盏茶功夫,那位姑姑便由丫头引至厅前,闵老爷携着家中女眷男丁们向姑姑问安。

    “闵大人折煞老身了。”钱姑姑微微俯身还礼,气度十分端和,让人不得不十分敬畏。

    知怀站在许氏身边,细细打量着这位宫里来的姑姑,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鬓边隐隐有几丝白发,却收拾装扮得十分妥帖,显露不出一丝老态。听闻早年间侍奉过皇后,深谙后宫中的礼仪规矩。

    钱姑姑似乎感受到目光打量,微笑着扫视四周,对上目光盈盈的知怀。知怀倒也不惧,微微欠了身。

    此时陈氏便推了闵知书出来,上去扶过钱姑姑,引荐道:“钱姑姑,这便是我女儿知书,今后还往您多多费心指导了。”

    “知书给钱姑姑问安。”闵知书笑靥如花,十分有礼。

    钱姑姑见眼前娇嫩白皙的女子,连连点头:“好孩子,此次受命前来贵府教习约莫十日左右的日子,姑娘若是认真领悟,日后无论是在宫中或是高门大阀之中必有益处。”

    闵知书便将钱姑姑的一席话奉做圣旨一般,无有不听从的。这十日里,钱姑姑便住在紫薇院的厢房,日日教习指点,十分尽心,至于闵知书那个榆木脑子能够领悟到几层,便无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