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佛罗l斯搭火车去威尼斯的车程是多久,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那天起了个大早,大概是清晨三四点的时候吧,好像梦游一样被拖上了火车。不久之後,迷迷糊糊之下,在初昇的骄yAn之中醒来,望向火车窗外,已经到了水都的附近,前方一边是滑着大曲线的四五条火车轨开始合流,另一边的远处是好像座落在汪洋中、笼罩在朝yAn的粼粼波光中的水都古城。

    记忆中应该是因为计划只在威尼斯停留一天,所以才这麽拼命地早到,这种艰苦的行程,大概只有在学生时代,JiNg力最旺盛的年华,才g得出的吧。

    嗯,没错,那正是我去加国之前,她cH0U时间陪我去的一趟短暂的欧游,只去了意大利。罗马、佛罗l斯和水都。然後,她开始新的工作,我开始新的学业,再各奔东西。

    回忆,原来可以是这麽的酸,并不是说酸酸涩涩的有什麽不好,而是,只有酸的话??对身心都不太好。

    於是,我努力尝试在酸味里加点儿糖,或者至少加点水,冲得淡一些。

    水都的水,是再适合不过了。

    火车上她坐在我的对面,有点模糊。我尽量不看她,把眼神留给记忆中的自己。而记忆中现实的自己,则聚焦在这座古老而神秘的城市中的某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学生时代,都是穷游,在这次意大利之旅出发前,我还努力地g了半年便利店和补习的兼职,攒了一些钱,嗯,也花了不少。虽然是象徵X的杯水车薪,但还是那句,自己攒的钱好花呢?还是家里人的钱好花呢?那大概要看有多少钱。不过无论如何,钱还得省着点儿花的。於是,背包、火车和廉价的B&B〔注1〕自然是少不得的,也没有购物、美食和夜生活,只有小街、快餐店、博物馆和教堂。但大行程鲜有大惊喜,往往只成为包装成不经意闲聊的虚荣话渣。但小行程,却经常会有小惊喜,甚至是难忘的回忆,陪伴一生。

    一下火车,我背着若大的背包,前行,她的身影踟蹰左右。我没怎麽理会,径直跨过赤足桥〔注2〕。在桥上驻足望向蓝天和墨绿的河水,对美景下的俗世没有什麽好感,最多也就是「哦,原来还有这麽一个地方」和「哦,原来这个地方是这个样子」的感觉和记忆。赤足桥的另一边,是九曲十三弯的小巷,沿途有不少特意为旅游事业而绽放的五颜六sE的小店,却庸庸碌碌的没有什麽生机。有好几次,在小巷的拐角处愕然地发现近在咫尺的河岸和好像开玩笑一样的矮墙,彷佛是水JiNg灵与水都设计者合谋的陷阱。经历了太多次这种柳暗花明,又跨过了十多座大同小异的袖珍拱桥之後,终於来到圣马可广场。人太多,鸽子更多,我们跟鸽子一起吃了披萨之後,毫不留恋地离开,把还算美丽的风景画留给百狐或者度狗,或者哪个靠游博吃饭的幸运家伙。

    没头没脑地逃离广场,向东北走,马上又进入小巷,再开始柳暗。又经过了几十座袖珍拱桥、披萨餐厅和千篇一律的教堂之後,被一间河边不在营业中的小店的厨窗所x1引。厨窗里,午後yAn光的金辉之下,静静地沉睡着一副黑曜石鎏金的国际象棋。我贴着厨窗端详了许久,找不出任何瑕疵。价钱虽然贵得吓人,但也不是负担不起。咬咬牙,要不是铺子没开的话,就买了。

    前面的小巷还在歪七扭八地笑着向我招手,於是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小店,追了上去。

    小巷越来越僻静,似乎是想打破僻静小巷的吉尼斯纪录。但说来也奇怪,在这个豆丁儿那麽大的旅游小城里,竟然有这麽僻静的小巷,yAn光跳不进来,声音也被隔绝,没有了小店,只有紧闭的门和敞开着却憋着不放出任何动静的小窗。又拐了俩弯儿,小巷深处的一扇半掩着的深绿sE古老木门上,悬着一块正方形黑底银字的原木招牌。招牌刻着一颗六芒星,星里面是十二角火焰的太yAn,太yAn里是新月,新月里是「Morus」。「Morus」是一间楼上小铺。

    走到小铺的门前,隐约可以见到小巷的尽头,是一个不太起眼的小码头。一个穿着中世纪服装,戴着半边面具的高瘦船夫,似乎向我这边行了个礼。我感觉好像有人想抓住我的手,但没抓住,因为我已经迈步走进楼梯里。身後又似乎有个声音跟我说要去买贡都拉的船票,我好像答道我去一下就来。

    小店就在二楼,木门的重量也是洽到好处。开门时,没有预期中「叮当」的铃响,却有一个声音在很不现实的某个方向回荡着:「呵呵,有客人,请随便看噢。」我寻着声音望去,刚好有一个身影消失在一个书架後面。我追了过去,发现走进了一个简单错落的货架迷阵里。四周都是古sE古香、散发着奇异氛围的书和手工艺品。看不出陈列上有什麽系统,也看不出整个店子的主题。

    「Dolacciladolaccilatekiela??」

    「5-4-5-6.-,5-4-5-6.-,1-2-1-6.-??」

    耳边隐约响起这首小歌,很有意国风味。这歌声也是以奇怪的方式在小店的空间里跳动着,无法捕捉。

    我很快便被琳琅满目的书和手工艺品x1引,忘了追寻那个声音的主人。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相遇了,我和我的小手艺。

    我的小手艺被发现的时候,静静地站在一大堆亲朋戚友之中。对b其它同类,神话塔罗似乎还是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小孩子,穿着肥大的包装,獃獃傻傻地,急於表现自己。我驱使着当年的自己,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好像全新的小手艺,好像是被咒语招唤了似地,反而没去买堆满整个书架的更JiNg致的旧式塔罗牌。嗯,我确定肯定这是既定了的命运轨迹,就好像接着下来被迷迷糊糊地被剥夺了交易细节的记忆,再被强大的力量送出了小店。

    「喂,喂喂??」刚下了几阶楼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後轻轻地响起:「就走了?嗯,再—见—哦—」

    「咦?」这是她的声音,她就在门口,视线的一个小Si角里。「你这麽快就出来了,我刚买好船票。」

    「是吗?」我心里刚想说好像不是很快吧,但马上明白有一些时间的单位是并不相同的,於是改口说:「哦,那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