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楼是老式格局,半开放式的走廊,舍不得丢弃的破败家具和杂物堆得到处都是,全靠一圈颤颤巍巍的铁栏维持安全,根本不隔音。

    少女的声音就这样传来,庄倞扬抬头望去。借着走廊暗黄色的灯光,他看到林喃月穿着一条白底碎花的连衣裙,背对着他正在三楼跟一个老婆婆理论。因为过于激动,动作幅度有点大,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在晚风里飘扬。

    庄倞扬鬼使神差的往楼上走去,在距离他们还有一层台阶的时候停下,将自己隐没在暗影里。

    “王婆,你这是借吗?它们是花盆,不是扫把、抹布,你用一用可以随时还!花盆里你都撒上菜籽了,你是打算用个一年半载,开花结果以后再给我拿回来吗?”

    “小姑娘,这走廊是共同的呀,你弄几个花盆堆在这一直不用怪占地方的,我帮你用用怎么了!”

    林喃月被老太太的胡搅蛮缠气得满脸涨红。

    她前段时间在网上买了几个花盆准备侍弄花草,可是因为被视线选中做练习生,每天要起早贪黑的训练,担心这段时间没办法顾好那些娇弱的小生命,于是把这几个空花盆暂时放到了走廊。

    可比起邻居那些酱菜缸、铁皮柜子、堆积如山的纸盒箱子比起来,她这几个花盆摞在一起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没占多少地方。

    “王婆,你不能总这样占便宜没够吧。”林喃月的声音冷了下来。

    王婆就好占点小便宜,平日里没少跟她蹭个酱油借个醋的,再不就是说自己腿脚不好,让她帮忙晾个床单,这些她都没计较过,可穷山恶水出刁民,你越是好脾气他们越蹬鼻子上脸。

    老太太被林喃月当众揭短,恼羞成怒,瞪着三角眼,嘴巴也变得恶毒起来,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什么难听捡什么说。

    明明自己占着理,却被人扬声恶骂,林喃月受不了,但自身的修养不允许她说出泼妇骂街似的污言秽语,只能一遍一遍的强调错不在她。

    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握住林喃月因激动微微颤抖的纤细手腕。

    女孩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像一片随风飘摇的树叶,被人轻而易举的拽走。

    庄倞扬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握着小姑娘皓弯的手强悍有力,不容她有半分拒绝,直接把人拖出巷弄,塞进迈巴赫后座,然后自己快速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黑色的车身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与茫茫夜色融为一体。

    车子在夜幕中行驶了十多分钟,林喃月逐渐回神。她小小的一只蜷缩在后座上,两只手攥得紧紧的。

    刚到视线被白薇薇和其他练习生排挤的时候她没有哭,被人拉出去陪酒卖笑的时候她没有哭,与胡搅蛮缠的王婆针锋相对的时候她没有哭……

    可现在坐在舒适宽敞的迈巴赫里,面对从天而降帮她解围的庄倞扬,她却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吸了吸发胀的小鼻子,林喃月偏头,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不想让人发现她的狼狈。

    右手死死抠住自己左手,光洁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个个暗红色小月牙。她想借着□□上的疼痛代替心口绵绵密密的酸涩。

    明白过来是庄倞扬把自己从困窘中带走,林喃月的心里不是感激,反而夹带着怨气。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一瓶橘子汽水,被人“砰”的一声打开瓶盖,一瞬间整个瓶身充满大大小小酸胀的气泡,争先恐后的浮出水面,发出呲呲呲的破裂声,搅得人心肺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