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喜脸色尴尬,心说这叫人怎么猜?可在那解军门倒也并不指望他回应,稍顿了一顿后便又自顾自笑道:

    “他们后金内部自有品级,但对咱们汉人,洪泰肯定会拿出个最有诱惑力的名头出来我猜他会封你为王,智顺王或者平南王之类,总之是个最顶尖的衔头。”

    尚可喜大惊,虽是料峭春寒之时,额头上还是立即冒出几点汗珠来:

    “军门说笑了,这叫末将如何当得起!”

    解席嘿嘿一笑:

    “无所谓当得起当不起的,他们东虏是家族统治,爱新觉罗家的地位至高无上。就算给你个王爷名份,仍然还是人家的奴才,还是个下贱汉人。你可千万别以为封了王就能和他们家的那一大堆贝勒,贝子相提并论了。无非是哄你卖命的时候,给一根看起来大点的骨头而已。若是做不了人家的好狗,翻脸宰杀起来也是毫不犹豫的洪泰和他兄弟多尔衮可不象大明天子那么好糊弄。”

    尚可喜心中愈发紧张起来,心说莫非是有人在解军门面前说我坏话了?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提起此节,就好像笃定我将来一定会投降东虏一样?

    在此关键时刻,他尚某人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当即翻身跪倒,举手向天,朝着解席发誓道:

    “未知是何人在军门面前中伤末将,但天地可鉴尚某父兄,皆死于鞑子之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尚某在此可对天铭誓:此身但有舍身取义,岂敢屈膝降贼!”

    解席并没有阻止尚可喜的动作,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他,眼中极为深沉。这让后者愈发的坚信:肯定是有人在解军门面前泼了自己坏水,而且似乎还真说到人家心坎里去了,心头不禁愈发战栗。

    好在过了一会儿,解席终究还是伸出手,将尚可喜拉了起来,但口中却忽然又换了个话题:

    “你的上司黄龙,我们打算劝他跟我们一起撤到南方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能在南方的吕宋,台湾,甚或是琼州岛上再谋到一个职位,虽然未必还是总兵,手中兵将也不会多,但这辈子安安稳稳的,混个富家翁终老肯定没问题。”

    尚可喜一愣,不知道解军门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但解席下一句话就让他懂了:

    “如果你在这里,当真觉得顶不住的话,也不必硬撑。我们支持东江是为了给东虏找些麻烦,顺带着还能收容那些自后金治下逃出来的汉人们,让他们知道这辽东大地上,还有个地方可以逃跑,而不是要你们死在这里。”

    “若是东江镇在辽东这一带实在无法立足,我们可以将其整体迁移到南方去。那边海外诸岛,很多地方都是有地而无人,正需要大批人力去填充。咱们汉家儿郎,到哪里都能活得下去,每一条人命都珍贵得很,岂能在这里白白的死于建奴鞑子之手!”

    说到此处,解席低头看向尚可喜:

    “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尚将军,你们始终是有后路的。任何情况下,都不至于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有些东西是应该坚持住的,有些路也是不能走的。东江镇以前在这方面的名声可不太好,我希望在你手里,不至于再重蹈旧辙。”

    说到最后时,解席又重新将目光投注到海面上,那些忙忙碌碌的军船,喟然道: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是选择走上那条邪路,做下那等无耻之行……就还是那句话我们琼海军就在海峡对面,也不是隔着千山万水的。”

    尚可喜额头汗水湛湛而下,他自然能听出解席语气中的威胁与杀机,但却一言不敢辩,只是两股战战,汗出如浆。

    “解某言尽于此,尚将军,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看着办。”

    …………

    在一番敲打之后,解席便安排一名主计参谋带尚可喜去接受仓储,统计俘虏,正式接手复州城了。而他自己则走下城墙,返回到指挥部中。北纬正坐在那里翻看资料,见他回来,开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