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我想明年多喂些猪,反正咱家有两头母猪,下的小猪就全自个养了,慢慢地增多,在外边另外盖猪栏屋,让刘叔看着。”

    菊花手顿了一下,继续帮他擦头发,问道:“可想好了喂啥?猪养多了的话,橡子果儿肯定不够吃的。再说,如今人们都是洗了橡子面粉来卖,或是自己吃,这两年光景不好,用橡子果儿喂猪招人骂哩,也不划算—还不如卖橡子面粉来钱快。”

    槐子道:“这个我晓得。今年我就特意用玉米渣掺了青草、水浮萍、山芋藤、山芋渣、黄豆杆来喂猪,反正逢到季节有啥就掺啥。你瞧,喂得也不错。等冬天才用橡子果儿掺红萝卜喂。猪喂的多了,肥料也就有了。”

    菊花点头道:“嗯,这样成。我正准备要再买些荒地,到时候种啥都成;把鱼塘也扩大些—挖出三亩大小来;木耳也多种些,虽说产量低,好过在山上捡野生的。”

    槐子喜悦地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买地就不用你掏钱了——你的钱自个留着吧——我从今年的收入里掰几十两银子出来买荒地。往后种地、喂猪、种木和养鱼,咱雇几个人帮忙,就能转得开了。

    家里这些收成,加上从佃户那收的租子,一年也有不少收入,往后再慢慢地置办些产业。”

    如今家里一年拉拉杂杂也有七八十两银子的收入,大头当然是养猪卖的钱,另外鸡鸭、蛋、木耳、鱼、藕、橡子面粉、山芋粉丝、黄豆白菜等等,也能卖些零碎银子,加起来也不少。粮食还真卖的不多,主要是心里没有安全感,全收藏起来了。

    菊花道:“钱留着又不发芽,还不如买些田地。你买你的,我自有主意。”

    槐子听了回头好笑地对她道:“啥叫我买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么。你自个想买田地也成,到时候找人来种,如今没田地的人多着哩不比往常,一般人总有一亩两亩田地在手上,不至于饿死。”

    菊花点头,她是要置办私产了。

    两口子仔细地筹划了一番看着儿子和闺女,心里充满了干劲。

    可是,菊花和槐子显然低估了张杨中秀才、张家发家带来的影响,他们还没安静几天呢,晚稻也没收完,就有本家的大爷爷,也就是张大栓的大伯——也是远房的——上门来了端着长辈的架子,一副公平处事的模样,问张大栓为何要撵走五爷爷,这么不尊长辈,不是秀才家该有的行径。

    家里正忙,还被这些亲戚上门胡搅蛮缠,何氏恼怒万分,也不去叫张大栓父子就跟那个大爷爷吵了起来,差点拿大扫把赶人。

    菊花在房里听了几句,见何氏就要暴怒忙让葡萄唤何氏进房间,对她说不可太莽撞,还是去叫槐子回来应付他们。又细细地跟她说,要是杨子不是秀才,往后不做官,那咋闹都没事;可是杨子是读书人,要走科举途径入仕,这名声操守就格外重要,若被人抓住把柄就不好了——文人的嘴是最歹毒的。

    她说完了,见何氏似懂非懂的样子便叹口气道:“娘,读书人对名声比咱老百姓看重多了,要是有那不孝顺的,就算当了官,若是被人揪住这一点,那肯定会丢官的。咱家这事虽然亲戚隔得远一点,好歹也算本家长辈,你要是拿扫帚把人撵出去了,没准哪天就会让杨子吃亏。”

    何氏呆了,她撵人会让杨子倒霉?明明是这些人不讲理好不好?

    不管咋说,她还是不敢再撵人了,于是让葡萄去田里叫张大栓父子回来。

    过了一会,张槐独自回来了,不见张大栓。他裤腿卷得高高的,在院外使劲拍打了一番身上的灰尘,又去井边打水冲了一遍腿脚,洗了把脸,这才进屋。

    大爷爷端坐在四方桌的上方,五爷爷和七爷爷分坐两旁,大爷爷见了他威严地问道:“槐子,你爹哩?”

    张槐垂手站在地下,平静地答道:“我爹在田里忙哩,让我家来问大爷爷有啥吩咐。还请大爷爷担待咱们小辈些,这霜降下来了,可不敢耽搁,粮食不收进仓,一大家子人吃啥?杨子读书也是要钱的。咱家又添了人口,越发难了,比不得几位爷爷福气,这时候还有空闲出来。”

    大爷爷闻言气闷,他家没种晚稻,想割也没有哩!一时不知如何说才好,眼瞥见五爷爷对自己眨眼,便干咳了一声,端着架子道:“说一会事能耽搁多少时候?你快去叫他家来,我有话问他。”

    槐子道:“大爷爷有话就问我吧,这么来回折腾,等我去田里叫人的工夫,大爷爷都能说好几遍了。我就算不成器,好歹也读了两年书,如今也帮我爹分担家里的活计,没事出个主意啥的,大爷爷问我也是一样的。”

    五爷爷见他全不似那天气怒的样子,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眼瞅着上方的老头,询问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