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冤死昭徳太子,囚禁萧煜,不就是出自眼前这位和谢家的手笔吗?

    善阳帝不以为忤,反而轻笑了笑:“你还和从前一样,嘴上不饶人。”

    他至今都记得,十年前,禁卫奉命押解萧煜入西苑时,萧煜明明一身被严刑拷打的伤,狼狈不堪,却无丝毫胆怯,一双凤眸冷睨着他——那场阴谋里最大的赢家,满是鄙夷地骂道:“阴沟里的老鼠,专会背地里算计人。”

    一晃十年,他这个昔年的赢家身染沉疴,行将就木;而那个曾经被他打败过的弟弟,却依旧风华正盛。

    昂藏七尺,丰神俊朗,纵然站在暗昧里,也如明珠般光茫万丈。

    当年,萧煜就是用这样的风采折服了满朝文武,他们都说,他是父皇最优秀的皇子,将来必成大器。

    善阳帝一度以为折断他的羽翼,丢入西苑那个肮脏的狼窝里,就会掐断本该属于萧煜的前程命运,却不想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曾经的道路。

    还是他亲手续上的路。

    可是,这个时候,不依靠萧煜,还能依靠谁呢?

    善阳帝收敛回飘忽的神思,正起神色,朝封吉摆了摆手,封吉立即将一道圣旨呈上。

    萧煜一目十行,“啪”的将圣旨合上,半是震惊半是愤怒:“皇兄让臣签这样的合约!把西川三郡割给突厥,还要赠他们粮草十万石,白银十万两。”

    善阳帝道:“朕的身子骨如何你看到了,谢家的狼子野心你也看到了。大周刚经过内乱,军心不稳,根本不堪一击。为大局计,先这样,若朕的太子有能耐,将来他总能再把疆土收回来的。”

    太子今年才五岁。

    就算他是个旷世奇才,天纵的英主,要等多少年才能成人,还要等多少年才能摆脱外戚的桎梏。

    十年了,善阳帝半点没变,总是喜欢将希望寄托于他人。

    十年前的谢家,如今的萧煜,未来的太子。

    萧煜突然没有了争辩的欲望,将圣旨收起来,揖礼告退。

    本想随意指派个内侍去把谢音晚叫出来一起回府,萧煜站在檐下,想起晚宴上的情形,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亲自去了偏殿。

    昏黄的烛光从茜纱菱窗格里透出来,带着夜色的沉谧,还有谢音晚那软甜的嗓音。

    “兄长别怕,你回去就书信一封,把今夜的事情告诉爹,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这期间你就躲着他们点,没事的。”

    谢兰亭应下,提起声调,有些责怪之意:“我不怕挨打,我也不恋那点权位,可我怕极了会伤着你。你怎么能那么冲动,万一真伤着你怎么办?”

    “那有什么?被打一下又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