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太保挂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衔,陕西、三边总督兼摄河南等五省军事的洪承畴穿着文官便服,骑着马,杂在一大群骑马的幕僚中间,在数百督标营士兵和亲兵的前呼后拥中策立在潼关附近的一座小山头上。

    潼关没有北门,只有东门、西门、南门和上南门。每一处城门都有一名千总率部严守。

    北面通往洛川方向更是戒备森严。

    潼关城中驻满了军队,四下里更是帐幕连天,骡马成群。鼓角声此起彼伏。

    一道道的哨卡在通往洛川方向的大道上严格的盘查着往来行人,由洛川方向而来的,一律先抓起了审问。

    洛川方向,如今盘踞着高迎祥、李自成等人的将近二十万流贼。

    自从陕西民变爆发以来,农民军常常由秦入豫,由豫入秦,或者是由陕西的扶风眉县一线向南翻越秦岭进入汉中,之后更是向南入川,然后又从四川进入湖北。但是潼关这条路,自从最早从陕西突入山西那次开始,已经被农民军熟悉的和自家炕头一样。如果从潼关走,都是绕过潼关县城,从关南四十里以内的地方来往,出潼关南门直到华山脚下,四十里开阔,尽是高原,浅山平冈,此起彼落,并无险峻之处。依山傍壑,有路可通的叫做峪。通向河南阌乡县境的峪很多,地势向东倾斜,正是适合以马队为主力的农民军冲突驰骋。

    所以,洪承畴的防御重点也设在了这里。

    太阳逐渐的升到了人们的头顶上。将远处的华山拉的仿佛更加近了些。

    要是往日里,身边的幕僚见到如此情景,少不得要来凑趣,请洪督师赋诗一首,之后大家各自和上一首。但是,今天,肃杀的战阵气氛,让每一个人都没有这个勇气和雅兴。

    蓦地,一声战马的长嘶划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远处隐约的传来了闷雷一样的声音。

    紧接着。从人们视野之外一阵炮声喊杀声不断的传来。

    “来了!”

    洪承畴和他身边的幕僚们都是这样一个想法。

    “报!”

    一名骑兵策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到了小山脚下跳下马缰绳丢到一旁,快步跑上山顶。

    “东面的贺总兵,西面的左总兵已经同流贼前锋交战!斩首数十级!”

    “告诉贺总兵,务必守住道口。切不可让流贼逃往河南地面!”

    “功成之后。本督定有重赏!”

    左光先和和人称贺疯子的贺人龙都是洪承畴手中比较能打的将领。但是二者的风格却截然不同。左光先的部队平日里较为注重训练,而且战斗力强,而贺人龙的部队。则是和贺疯子的外号一样,上了战场是疯子,下了战场一样是疯子。军纪可以说压根儿就不存在,完全是靠贺人龙依托陕北米脂的乡亲情谊和宗族血亲之间的纽带来维系军队。

    不过,这个贺疯子倒也是在流贼中威名赫赫的人物,仅次于战死的曹文昭。高迎祥手下的十八队主力,倒是有一半在他手下吃了大亏,并且有四队头目被他斩杀。

    “但愿这个贺疯子能够守住兰草川,给大军合围争取时间!”

    洪承畴此时也顾不得多想,转头示意身旁的中军发令开始攻击。中军会意,摇动着手中的令旗,随着令旗摩动,一声声连珠号炮响起,数十名往来传令的骑兵如同箭一般往各处官军阵中传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