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哈了口气化为白雾,公主府前的灯笼随寒风摆动着,她慢慢道:“绿芸,去拿来我那件湖蓝色大氅。”

    绿芸立马应下,起身往回,却望向了远处喊道:“殿下,是驸马!”

    永乐探身望去,果然见夜色中渐渐清晰一个高挺的男子骑着一匹红棕色骏马的影子,梅清清隽的脸渐渐清晰,他看到永乐翘楚以盼的身影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笑意,温和的眸子满是宠溺,下马后摸了摸永乐的头笑道:“顺安公主这是要去打马球嘛?”

    “梅清哥哥惯会取笑人,我一早便听说你到了长天门,我便知你定是去见了李长乾。”

    梅清摆了摆手,“咱们进府说话。”

    夜凉如水,书房的烛光昏暗,绿芸轻轻掩上书房的门,梅清坐在白玉案台后一身清冷,难掩倦容,“永乐,我的暗卫已将阿昀平安送达永州,现阿昀已是大觉寺的剃度沙弥,了了尘缘,这世上再无什么少帝了。”

    永乐这些天心中如千斤顶般,现如今终于石落地,她颌首,太子哥哥,永乐无用,只保住了你的这一丝血脉,遁入空门后,阿昀才算平安了。

    “多谢梅清哥哥,我不日也便前往永州,这凤阳,再无什么我可留恋的了,这一世喜乐占了半生,余生便身如浮萍我也认了。”

    她顿了顿:“还有,我将玉玺交给了李长乾。”

    梅清还是如和煦般温和的笑道:“无妨,此物对我们已然没了用处,还不如交到他手上,也可消了嫌疑,哪日昭告天下,各方也便放松警惕。”

    永乐问道:“梅清哥哥,你要同我前往永州吗?”

    梅清俯身抚了抚她的头顶:“我就不去了,凤阳还有我未尽的承诺,但你放心永乐,太子殿下既然将你送到我身边,我定是会护你一生平安的。永州那里我会打点好,永乐,去了就再也别回凤阳了,安心在那里生活,我会留下影卫时刻保护你。”

    他说着便止不住的咳嗽,仿佛将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永乐轻拍他瘦弱的后背,将他扶到木椅上,倒了杯温茶。

    梅清一手捂着唇角,一手挡着:“无……咳咳……无妨,只是寻常风寒。”片刻后,他慢慢调整好气息,平复了下来。

    永乐冲外喊道:“绿芸,请太医令过来。”

    梅清忙止住,“许是我连夜奔波造成的,不碍事的,如今夜已深了,太医怕是早就入眠,我不想扰人清梦。”

    永乐不放心道:“那我叫厨房送来银耳雪梨汤,滋养润肺,想来不过两日便有好转。”梅清这次并未拒绝,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扰梅清哥哥休息了。”她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前并未回头:“梅清哥哥,你为何降了我不会多问,我相信你,你自有你的道理。”

    梅清望着缓缓合上的木门,若有所思,从案下慢慢拿出右手,摊平掌心,赫然是一滩鲜血暗红,他稍感不适,又猛地沁出了一片浓重的鲜血溅落在案上的墨画上,霎时间,血腥味弥漫在整个书房,梅清慢慢靠在木椅上,合上了双眼。

    看来他的确是时日无多了,他缓缓睁开双眼站了起来,从后面的木阁中拿出一幅画,那是一幅墨竹画,栩栩如生,可见画师的笔力深厚,落款字迹清隽:李伯然。

    若是前朝的哪位宫人一眼便道出,懿德太子名长孝,字伯然。

    伯然,你若泉下有知,便保佑永乐余生无忧,岁岁安康,待这江山真的永固那日,便是落花时节再逢君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