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绫是小厮亲自指挥人接上船的。

    只见他一对小眼珠闪了闪,将前情后果细细一理。随即挡在他家主子面前,冲宋青陵恭着身面露歉意道:“宋捕快,都是小的不是,还是让小的与你回话吧。小的与那桃溪镇红娘庙的庙祝相识。前些日子小的与他吃酒,说起了我家公子想纳个貌美又身子清白的小妾这事儿,他一听便说自个儿有门路给咱少爷介绍清倌人,我家大公子信以为真,这才租了花船与他接头,谁成想他送来的姑娘竟是宋捕快,小的还道是那清倌人不愿,被青楼妈妈先行灌醉才送了上来。”说着又气愤道:“都怪那庙祝,差点害得一船的公子们吃官司,我呸!宋捕快,你可得为我家大公子和其他公子们做主啊!”

    书生们闻言纷纷同仇敌忾。

    小厮几句话就把自家公子给摘开净了。厉害啊!宋青绫不禁刮目相看,对他也多留意了几分。

    她面露狐疑地问他道:“果真如此?”

    小厮忙不叠地点头。

    孔升奎此时满意地就坡下驴,摆了摆手,让小厮退后,自己则上前与宋青绫说道:“宋捕快若是不信,左右那人的船尚未行远,我等追上去一问便知。”他指了指远处河面上隐隐绰绰的许多船支,又犯难道,“就是不知道是哪一艘,啧,倒是记不清了。”

    孔升奎自认与采花案无关,且已自圆其说。倘若人被抓住,他只消推脱不知便可。眼下不慌不忙,还生出了心思看宋青绫的笑话。

    宋青绫面目丝毫不见失望,只听她笑着道:“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且容他人去收拾,只是诸位公子恐怕得与我一同回桃溪镇上,毕竟审案嘛不可只听一面之词,当场对质方才能见分晓,孔大公子您说是不是呢?”

    说来说去,这女捕快就是要揪着此事不放。偏生孔升奎又不愿将事情搞大,他着实有些恼了。

    宋青绫笑容依旧不改,语气却隐有威胁:“孔大公子若实在嫌桃溪镇偏僻,不如咱们这就回县城去,到时知县大人那儿少不得要请诸位公子们过堂一叙,届时……”

    众书生一听又都心有戚戚地悄声私语起来。

    孔升奎环顾左右死捏着手中的折扇,为了名声终于咬着牙道:“成,本公子今日就随你走一遭。”

    宋青绫勾起唇,立时扬声叫船夫开船。扭脸儿又笑得十分殷勤灿烂:“诸位无需站在船板上吹冷风呀,只管进去吃好喝好。”随后又朝舱里头招呼,“姑娘们还不过来好生伺侯着,仔细怠慢了贵客!”

    那手上就差一张粉帕摇曳生姿了。

    怔愣的诸生:”……”怎的有几分老鸨子的错觉。连妓子们闻言都开始娇声招呼着公子们往船舱里去。

    孔升奎嘴角抽了半天,气得转身就要回舱喝上两坛好酒解恨,醉倒了更好,看她作何对质。

    一脚刚踏入舱内,他瞄了眼隔壁忽然回过神来。冯兄不也在船上吗?有他在,知县大人为着官声着想,无论如何不都得出手帮他们将此事遮掩过去吗?他为何要在此时出这个头呢?

    坏了,那丫头片子的初衷同他们一样,就没想闹大此事,因着要破案,所以才想出了两害相较取其轻的计策来对付他,而他轻易便中计了。

    孔升奎扭头恶狠狠地瞪着宋青绫,直想骂娘。

    宋青绫悄脸顿时一冷,横着眼捏着拳头晃动胳膊,一副想打架随时奉陪的神情。

    洛县女捕快神勇无敌。孔升奎不仅听过,还当场见过,三年前县里选拔衙差那会儿,他就亲眼目睹了宋青绫以一打十的骇人壮举。因而便是今日受她威逼,等闲也不敢对她动手。

    眼下见宋青绫如此这般凶恶,他心头原本升腾的火气瞬间泄了大半。而他身边那位惯有眼力劲儿的小厮忙出手将他拉入舱中,对宋青绫笑着关上了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