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婴忘了两个人喝到什么时候,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便是,左贤王倾斜着酒缸,舀空了最后一爵酒。

    日落西山,议事堂昏暗晦眛,子婴捂着微微疼痛的脑袋,从床榻上醒来。

    除了头疼,肚子还出奇的空,子婴随手拿起床头的铜镜,萎靡的脸颊上耷拉着几缕凌乱的长发,眼窝发黑,憔悴不堪。

    “寡人不会又酒后乱性了吧?”子婴捂着额头喃喃自语。

    “秦王喝的彻底失去意识,已经昏迷三天了。”白发老者站在堂内淡淡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失望。

    “三天?”子婴眯眼道,怪不得肚子如此难受。

    子婴强行挺直身子,坐在床上急问道,“尉缭前辈,匈奴使者醒了吗?”

    尉缭望着萎靡的子婴,叹道,“他根本就没有醉,城外的匈奴兵也被他带走了。”

    “没醉?他可比寡人喝的还要多。”子婴皱眉不解。

    “匈奴的左贤王精明的很,喝过就之后便吐了出来,还是他把秦王搀到这里的呢。”尉缭说道。

    当时左贤王扶着子婴对尉缭说,秦酒虽美,太易误事。这是他这辈子喝的最痛快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语气决绝果断,听的尉缭一阵后怕。

    “无妨,退兵了就好。”子婴支撑不住重新躺下,“明日一早,寡人带兵出发,早日和冒顿在朔河决战。”

    油灯抖动,尉缭的面容忽明忽暗。

    “秦王...不用去了。”尉缭开口道,“老夫已经答应左贤王不战,咸阳令早已带着去接管翟国的土地了。”

    “什么?!”子婴瞪大双眼,看向尉缭,“冒顿想让大秦称臣,这种条件死都不能答应他!”

    “如果不这样,秦王还有别的活路吗?”

    “当然有,前辈忘了吗?!”子婴急的面色通红,“朔水河谷一决生死,左贤王答应晚辈,冒顿输了便会退出翟国,再不侵扰的!前辈坏了大事了!!!”

    子婴说完,累的直喘粗气。他宁可身死,也不愿背负附属国的称号,被他仰仗的尉缭子居然暗地里苟同了?!

    “难道秦王还不知道,此计根本不可行?”尉缭叹气道,“匈奴以骑兵知名,水源是匈奴心上的大事。冒顿南下秦地,早就把水源摸清了。秦王想在朔水河谷设伏,真的以为冒顿猜不到吗?”

    子婴猛的愣住,他只在意了平原战场,竟忽略了最基本的一点!冒顿的骏马此刻怕是在河谷中饮水呢。

    “可是...可是尉缭前辈当时也赞同了这个战术。”子婴不解,当时附和的最欢的就是尉缭。

    “秦王苦思冥想得到的结果,老夫岂能不同意?”尉缭无奈道,“军上下除了秦王和夫人认定可战冒顿,哪有几个有士气的?李信统领和咸阳令都在,老夫就算看出问题,也要私下找秦王商议,不是吗?”

    “对...”子婴茫然四顾,“可惜直到匈奴使者来了,尉缭先生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