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月溪摇摇头,她面上一喜,问道:“那你今日可能出去?如宴楼来了个新的说书先生,说是掌柜重金从京都请来的,我听我阿兄说,那说书先生能一边敲着无忧鼓,一边娓娓道来,引人入胜,你要不要与我一道去听听?”

    沈月溪状若无意地问道:“是不是今日你阿兄也要去如宴楼?你也不怕被你阿兄逮个正着?”

    林惠兰没心没肺地说道:“他今日约了白二郎与陈三郎,才不会管我。”

    林、白、陈三家在汾东虽不如沈家势大,但都算得上汾东望族,沈月溪在心底默了默这几个人,心思微动——

    沈南冲既无意再娶,那她不如寻一个上门女婿,林惠兰的阿兄是林家唯一的男丁,不适合入赘,白二郎与陈三郎倒是不错的人选。

    “好呀。”沈月溪眉眼弯弯地应下,她且去看看。

    那边并不知道沈月溪在为自己寻入赘夫婿的裴衍洲,今日也如往常一般早早便醒了,天还未亮,他便守在沈府对面的巷口,只等着见沈月溪一面。

    未亮的冬晨结露为霜,北风呼啸,少年站在风口青丝乱舞,单衣轻飘,只一双琥珀眼中团簇着希望的火焰。直到暖日驱寒,年轻的娘子披着霞光光彩夺目地出现在门口,他眼中火焰更甚,凝望着恰如曦光美好的沈月溪,望着她忙前忙后,望着凝聚的人群渐渐遮挡了他的视线,才慢慢地转身离去。

    他亦想喝一口沈月溪亲勺的腊八粥,可他脸上的伤还未痊愈,自那日干干净净见过沈月溪,他便不愿再满身污泥地出现在小娘子的面前,更不愿被她见着自己脸上的狼狈。

    何况他还要去筹集这买金簪的银两,首饰铺里的那只镇铺金簪需得千两白银,他还差太多了……

    裴衍洲沿着小巷朝着城西的如意坊走去,守在如意坊门前的两个大汉见到他来,并没有拦他的意思——这小子看着弱不禁风,却是个狠的,连打了五日的生死场,今日已经是第六日了。

    如意坊明面上只是普通的赌坊,里面的暗间却是设了生死场,以人命为赌局。押了生死契的两个人以命搏胜负,死生不论,而坐在看台上的赌客如看猴一般地看着生死场拼命的两个人,以下注何人取胜为乐子。会押生死契的人不是走投无路的,便是亡命之徒,他们的命大体也不会被赌客当命来看。

    裴衍洲熟门熟路地进入暗间,便见到如意坊的姚掌柜朝他招了招手,他沉默地走到姚掌柜跟前。

    肥头大耳的姚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裴厌,我便知道你是个有前途的,今日来了一笔大买卖,看见那边的陆郎君了没有?那是卫国公家的郎君。”

    裴衍洲淡淡斜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看台上的年轻郎君未到弱冠之年,长相阴沉,面带讥笑,眼中净是厉色,一看便知不是良善之辈。

    姚掌柜接着道:“陆郎君说,这几日他已经看腻了你赢,今日他就是要买你输。若是你输了今日这一场,可得五十两银子。”

    裴衍洲自是心动,他打赢一场才得五两银子,足足多了十倍……他盯着姚掌柜那张无良的脸,没有轻易松口:“生死场上死生不论,我若输了便有可能会死。”

    “这个你尽管放心,”姚掌柜笑眯着精明的三角眼,拍着胸脯打包票,“今日我安排上场的是自己人,只要你肯认输,他自是不会取你性命。”

    “好。”不服输的少年紧了紧拳头,为了五十两银子折了腰。

    单薄的少年走上生死场,早已候在场上的壮汉满怀恶意地瞟了他一眼,伸出自己的拳头,那汉子的一个拳头便有他的脸这般大。见他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壮汉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提起拳头便朝着裴衍洲的脸上砸去。

    裴衍洲身形灵活,只一偏身便躲了过去,他看似瘦弱,手上的力道却是比壮汉还要大,抓住壮汉的手腕一扭,便听到壮汉惨叫了一声,紧接着他便看到姚掌柜朝着他使劲挤眉弄眼。

    他顿了一下,松开了壮汉,那壮汉一个反身,仗着身高将裴衍洲压在地上,一拳接一拳地打在他的脸上。

    “打得好——打死这个狗杂种——”看台上的人不断叫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