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招娣回到海市的第五天,徐家夫妇果然追到海市来了。

    本来以为是最省心的三丫,没想到是个闷着憋大屁的,徐家夫妇俩其实一开始对肯听话回家的三丫还是有点防备的,白天夫妇俩总要留一个在家看着她,可盯了七八天,见招娣也不出门,每天在家洗衣做饭,伏低做小伺候一家老小的柔顺模样,徐家夫妇便以为她是真懂事儿了。

    这才放低了戒心,白天夫妇俩都出去做事,唯一的宝贝儿子每天跟猪朋狗友在外头厮混,这才给徐招娣足够的时间翻清楚家里的户口本在哪儿。

    一想到那死丫头敢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到派出所把自己户口给分了出去,还连夜跑了,坐在公交车上自觉英明一世的徐父又是一巴掌拍到徐母身上,恶狠狠地啐了她一口:“看你生的什么白眼儿狼!”

    “…”徐母知道他在气头上,也不敢言语,捂着被拍了一巴掌有点儿疼的胳膊,一想到敢逃了的白眼狼三女儿,就恨得咬牙切齿的。

    夫妇俩很默契的没敢把这事儿告诉“未来亲家”,发现不对劲第二天一早就跟厂里请了半个月假,先是悄无声地在家附近找人,找了两天没找着,还是从一个认识的人那儿打听到他那天从未外地回来,正巧见着徐招娣着急忙慌地进了火车站这事儿。

    夫妇俩又给俩在粤省打工的俩女儿打了个电话,都说妹妹没有去找她们,夫妇俩一合算,都觉着这赔钱货是跑回学校了,这才有了夫妇俩一路追到海市来这么一件事儿。

    徐家夫妇到东大时正好是闻知游她们在上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间。

    下课铃才响起,教授宣布下课,闻知游还在座位上收拾自己的课本时,瞧见辅导员何老师领着一对风尘仆仆的中年夫妇进来,手里的动作顿了两秒便恢复正常,继续收拾她的书本。

    被这夫妇俩胡搅蛮缠了一节课的辅导员何老师站在讲台附近,压低嗓门跟徐家夫妇说到:“这是我们专业的大课,全专业的人都在这儿了,你们看签到表,没有你们女儿的签名,她10月的时候就找我们办了休学手续,这事儿学校没必要瞒着你们做家长的不是?”

    “教室里没有,谁知道会不会藏在宿舍了?我们家招娣在家好好的,不是被你们这些老师油嘴滑舌骗回了学校,还能去哪儿?”徐母最善胡搅蛮缠,又一心认定是学校藏了她女儿,哪里肯就此作罢?

    尖锐得有些刺耳的嗓音引得坐在前排的几个女孩子都好奇地张望了过来,老师骗人?骗了谁?

    辅导员何老师是个性格温和的中年男子,对出身很差但是学习刻苦的徐招娣本来就很有好感,知道这孩子是为什么休学回去的他听说那孩子背着父母跑了,其实心里还挺偷摸着为孩子高兴的,那孩子又刻苦又努力,逃了以后做点啥都比待在家里那火坑里好。

    可这会儿被这中年妇人这么侮辱,何老师一下子气得脸都红了,压低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怒气:“徐太太,请你不要血口喷人!徐招娣同学的休学手续是她自己办的,她最近有没有回过学校这事儿我们班同学都能作证!你要不信,大可报警,叫警察来处理!”

    “你们这些做老师的都生得一条好舌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你们今天要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不走了!”徐招娣打小学习就好,从以前徐母就没少跟那些上门劝她给孩子读书的老师,在她看来,这些老师没一个是善心的,现在想想当初就不该叫那死妮子多读书,也不会把心眼儿养大了,敢背着爹妈逃婚!

    再想到徐招娣逃婚后自家跟未来亲家没法交代,日后的好日子都没了,徐母悲从中来,吵吵嚷嚷着就开始哭喊起来了:“没天理了啊!学校一肚子坏水藏了我们家女儿还欺负人啊!”

    “老师,怎么了?”班长徐国轩发现不对,带着几个男生都围了过来,站在老师身边为老师助威一般。

    何老师头疼地摆摆手道没事,又转头跟徐家夫妇说到:“行,我再带你们到徐招娣的宿舍去看看,我先声明,我带你们过去不是因为我心虚,徐招娣同学确实没回学校,去宿舍找不到人,您二位再胡搅蛮缠,就别怪我真的报警了。”

    一听老师说这夫妇俩是徐招娣的爸妈,还在教室的年轻学生们脸色或多或少都变了几分,原来还觉着那阿姨哭得挺惨的两个年轻小姑娘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同情可言?满满都是嫌弃鄙夷的眼神。

    ***

    跟徐招娣一个宿舍的其他三个女孩子也都跟在何老师身后,一起往女生宿舍楼回。

    张欣月走得比众人都慢四五步,跟同样慢悠悠地走在回宿舍路上的闻知游小声说话:“游游,你说招娣她一个人能跑哪里去啊?她一直没找我,有没有找你?”

    “没有。”闻知游摇摇头,声音低而浅:“你可千万别说漏了,我瞧着她爸妈可都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