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如我们所料,出现了最糟糕的情况,那疏月和她腹中的骨肉势必会被萧隐所不容。我不敢拿他们的安危去赌,”萧陌面沉如水,或许是因为愤怒太过,他的情绪反而一点一点地平静了下来:“好在宫中还有寒枭,又有黎烬那个现成的借口,否则只怕连宫城都出不了。”

    “疏月还不知道金沙城的情形吧?”抿着唇沉吟了良久,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宁玄意抬眸看向了萧陌:“我的身份也暂时不要告诉她,她若问起……你便说是因为黎烬的关系好了。”

    “你……”如今再不适合唤她旧名,可那陌生的两个字也全然出不了口,萧陌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是滋味。顿了顿,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位南诏君上应该也不清楚你的身份吧?”既然要瞒,那就索性瞒彻底了。尽管他还没有洞悉她隐于南诏的目的,可只要是能帮得上忙的,他一定不遗余力。

    “嗯,他只知我是黎烬的师妹。”微微颔首,宁玄意眸光闪烁,明知萧陌的未尽之意却故意避而不谈:“疏月就交给我吧,楚予珩此人并不简单,你小心应付。”

    就这么,想和他划清界限么?隐含涩意的目光在那张明媚鲜妍的面孔之上寸寸流连,萧陌终究只是略弯起了唇角:“好,我会的。”

    若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那我无论怎样都会答应你。哪怕,你是要我离开也一样。

    过去的云千雪,而今的宁玄意,都注定是他命中一劫,躲不开,放不下。明明是蚀心腐骨的毒药,偏偏他却甘之如饴,自寻死路到如此地步,谁还能救得了呢?

    “念念,你心软了。”不知何时,黎烬已经回来了。跟她并肩而立,他望着那道玄色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后,如工笔画勾勒出来的眉目之间一闪而过看好戏的期待和调侃:“他显然是准备站在你这边的,要颠覆大雍,还有比他更趁手的利器么?”

    大雍镇北王啊,那可是和曾经的云千雪一样,是大雍的保护神之一呢。如果他倒戈相向,那场面一定会极其的精彩。

    “从理智上来说是这样,但凭心而论,我不能再利用他了。”揉了揉额角,宁玄意何尝不明白:“大雍对他的意义与我不同,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令他半世英名一朝丧……我会良心不安的。”

    萧陌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她,反倒是当年,她为着萧隐,押上了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感情,软硬兼施地迫他表了态,自愿退出了帝位之争。细算起来,倒是她亏欠的多了,又怎好意思再来一遍呢?

    “对了,你已经把疏月接过来了么?”不打算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宁玄意发现身边要关心的事情还有很多:“她的身子怎么样,可否有问题?”

    “脉象平和但稍嫌羸弱,我已经开了方子让青葛去煎药,想来好好温补个一段时间也就可以了。”回答地很干脆,黎烬侧头看她:“要去见见她么?”

    “还是不了,我现在的身份,跟她保持距离比较好。”既然疏月没事,那她也就放心了:“当务之急,还是金沙城。萧隐已经对他们出手了,叶疏狂和萧陵,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萧陌所言,金沙城已被萧隐完全控制,难怪半点消息都透不出来。”摩挲着下巴,黎烬眨了眨眼:“看来,还是得我亲自出马啊。”

    “你?去金沙城?”先是讶异了一下,宁玄意想了想,居然也颇为赞同地点了头:“还真是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而相对于南诏这边紧锣密鼓、有条不紊的行动,此时的大雍皇城之内,却是意外地乱成了一锅粥。

    泰和殿中,萧隐身着寝衣、长发披散,本该是公子如玉的闲散气质,可眉宇间的阴戾和这段时间以来迅速消瘦下来的身材,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独剩了令人胆战心惊的诡秘森寒,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总管五城兵马司的都察院指挥使李宏匍匐于地,战战兢兢地等候着大雍之主发落。他读书虽不多,却也在这一刻深切感受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若是可以,他简直恨不得自己有隐身遁地之术,能第一时间消失在这里,总也好过一筹莫展地等着天威降临吧。他还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因为找不到一个人就英年早逝的一天。

    “你是说,整个雍都都细细搜过一遍了,就是没有平南王妃的消息?”低沉喑哑的声线恍若地狱之音,冷冷地在耳畔炸响。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李宏的冷汗就密密地下来了,顷刻之间就沾湿了衣袍:“是,微臣亲自率人前往,能查的地方都查过了,但仍旧一无所获。”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抬头瞄了萧隐一眼,略略有些迟疑:“微臣觉得……平南王妃或许已经不在雍都之内了。”

    否则,这么大个人要怎么躲过五城兵马司还有巡防营的搜查?除非,她在全城戒严之前就早早地离开了,所以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在雍都……”冷哼一声,萧隐的口气并没有变得太好:“那她还能去哪儿呢?”

    叶家本就人丁凋零,连叶氏兄妹二人早年都是放在云府由云归远一起教养的,叶疏月根本受不到宗族的庇护。而云府已然不存,萧陵又自顾不暇,她便是要出京,单靠一人之力也压根做不到吧?如此说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