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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造成小郡主那样严重的情况,那就需要极大的剂量了。”明白她的困惑,高舍鸡不慌不忙地继续解释:“将数量庞大的佛手莲进行汁液提纯,最后可以浓缩出极纯的毒汁,而且此物无色无味,就算是混于清水之中也不会被察觉。关于这一点,微臣已经跟太医院的诸位进行过探讨了,院首大人也认为确是如此。”

    “把毒下在清水之中都这般容易的话,那下在茶水之中是不是就更手到擒来了?”回想着那天宴会上的情景,太平公主习惯性地单手叩着桌面:“那天接近过夭儿那一桌的也无非就是安乐和新平这两个人,这么看来的话……”原本她最怀疑的也就是那两个丫头,可惜,不知道毒物的来源也就无法下论断,况且,以安乐和新平的脑子,初时她是不觉得她们会有这般杀人于无形的手段的。不过现在么……

    “据说太子妃有一个远房堂妹嫁入了南诏的世家,若说有渠道可以接触到佛手莲的,放眼神都恐怕都非她莫属了。”桃夭再怎么样也是李氏的郡主,太子是肯定不会替女儿出这个头的。所以高舍鸡特意着人打探了一圈,最后才将目光锁定在了太子妃韦氏身上。佛手莲出自南诏,偏偏她就能联系到南诏之人,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嗯,这个本宫倒也有所耳闻。”韦氏毕竟是皇室姻亲,她那堂妹下嫁的也并非平民,是以当时还在神都引起过一段时间的热议。毕竟韦家一门多出美人,一个花容月貌的贵女没有留在洛阳,反而千山万水地嫁去南蛮之地,的确是挺让人费解的。

    “只是,此事到目前为止都还只是猜测和推论,如果光凭这些就想定下韦氏母女的罪,那是绝无可能的。”太平公主停了手上的动作,转而看着面前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子:“就算闹到皇帝陛下跟前,本宫也须得拿出确凿的证据来。这一点,即使本宫不说,高将军也是知道的吧?”

    “是,微臣明白,并不敢让公主殿下为难。”高舍鸡回答得很爽快:“宴会之上人多手杂,此事过去的时日又长了些,便是有再多的证据,如今也都被湮灭了,微臣还没有天真到以为靠这些说辞就能够惩治幕后之人。”

    再者,韦氏到底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安乐和新平两位又都是太子的骨肉,若非要一门心思地追究下去,免不了要把太子殿下牵涉其中。雍王的身份摆在那儿,本就是不尴不尬,敏感至极,如果一个处置不当,再被反咬一口,冠上一个污蔑当朝太子的罪名,那雍王府上上下下百十口人好不容易保下的性命恐怕当场就得丢了去。他不是一个单纯鲁莽的复仇之人,这样不顾一切的举动,他自认还做不来。

    “哦?那你们此行前来是为了什么呢?”太平公主少有地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要是仅仅为了见桃夭一面,那根本就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她不是个不通情理之人,平素高仙芝前来送信,她都睁一眼闭一眼的,更遑论如今这种特殊状况了。

    “小郡主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孩子,如果她知道了真相,肯定会多思多想。”深深地叹了口气,高舍鸡似乎无奈极了。要是这小丫头得知他们明知想要置她于死地的真凶是谁,却还任由她们逍遥法外,大概会委屈地哭出来吧?眼看着她在宫中还要再呆上一阵子,他可不敢拿桃夭去冒险。

    了然地点了点头,太平公主一向机敏,便是高舍鸡不说,她也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行,本宫会找个借口把这事儿给带过去的,不会让她知晓自己是被人下了毒。”虽然桃夭平日里的表现可圈可点,性格也是成熟稳重,但事关生死,一般人碰上都会丧失平常心。桃夭若是因此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那确实不意外。高舍鸡这一个请求,是要防患于未然了。

    “还有,既然公主殿下已经相信我们找到的线索,那夭儿剩余在宫中的这些时日,还要麻烦殿下小心那些人,保护好夭儿。”多少有些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高仙芝注视着太平公主,灿若星辰的一双眼眸里尽是祈求:“殿下是她在皇城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她很信任殿下,我们也是。”

    这不就是要她守口如瓶,在哄好小丫头之后再将她密不透风地给保护起来么?斜睨了父子俩一眼,太平公主表示很不屑:“就算你们不说,本宫也会这么做的。”搞得他们才是桃夭的血脉至亲一样,真是的,明明自己还是那个丫头的皇姑婆呢!

    “不过,夭儿到现在还没有醒呢。”想到依然睡在内室的那个小家伙,太平公主的心就忍不住沉了一沉:“院首说要是行过最后一轮针都还没有起色,那她怕是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高仙芝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给重重地锤了一拳,整个脑袋都在嗡嗡地响。夭儿还这么小啊,怎么可以就这么躺上一辈子呢?

    “那太医还有没有其他法子了?能不能把人直接给唤醒的啊?”高舍鸡也有些急了。他原以为救回来就不会有大碍了,压根就没想到还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永远不会醒过来的话,那跟死了有什么两样?他要是把这样的一个桃夭带回长安,恐怕雍王殿下和雍王妃都得疯了吧。

    “毕竟是中毒太深,伤及心脉和肺腑了。”摇了摇头,太平公主没说自己已经把太医院的太医给逼迫了个遍:“他们都说夭儿此番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上天垂怜,至于其他的,那就只能看个人的造化了。”她在床边苦守了整整三天,又何尝不是为了等待一个奇迹发生?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殿下,我可以进去看看么?”半垂着头,俊美少年的面孔在这一刻只剩下了颓丧:“我想陪陪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