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石偷满腔愤恨的话,末甲神情上的冷清模样终有了丝裂痕。他并不清楚自己魔力祭山,还能有将人置于苍穹,引万雷灭口。

    回想起在地狱画境里,自己遇到的那黑衣人,末甲心底的疑问骤然升温。他一向以为自己从黑衣人处学得的山峦术,仅是对高强敌对方起到决然的防御功效。

    在地狱画境,他曾多次祭过山峦,挡避开千百强悍难敌者,才终在万恶危境中搏得了最后的出路。

    可按石偷所言,他祭用的山峦乃是绝顶灭杀之术,那死在他魔力祭起的山峦顶峰者,岂非不计其数?

    想至如此可能,让末甲心底油然升起极度不安,他不能确定自己祭用的山峦,到底引了多少人登峰峦顶端,更无从猜想在自己祭用的山峦顶端,有多少人遭天雷抹杀。

    末甲本性不坏,从未想过自己一朝间竟杀虐了无数人。联想起地狱画境内,那些面目狰狞的男女老少,对自己虽极为恶劣,但也不至于罪达灭族。避在山心,末甲几乎每次皆能感觉到那些追杀他的人,倾数登入峰峦。

    他本以为那些人如黑衣人所言,不过是被峰峦顶端的神秘力量传递到了其它地方。但如今听及石偷之言,令他联想起早前种种忽视的细节,令末甲冷汗直流。

    若单纯仅是被传至他处,他不该在收起峰峦后,见到地上类似骨灰的无数黑灰?

    见末甲不答,反好似心虚的直冒冷汗,石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杀师之仇,他非报不可!

    强忍着浑身上下时刻传递的剧烈痛楚,石偷再次祭起风刃,往末甲处再次扑杀,速度却因其伤,不再如先前那般迅疾。

    指尖微动,沈陌黎看着坚持想抹杀末甲的石偷,意有阻拦,却在见得石偷止停后,停下了手间的小动作。

    但见石偷举着风刃,止在离末甲不过三四厘远,满脸戾气地看向闭上双眸的末甲,冷声问:“为何不避?”

    他非万恶之人,见末甲如此从容等死,反让他想在末甲死前,听末甲一句辩。杀铁石的深仇,他不能不报,仅是仇偿清前,他亦想明白末甲的杀人动机。

    由末甲的言行,看上去并不像随意夺人性命的恶徒。人不可单纯观其行,石偷虽也怀疑过末甲是否表里不一,但见得适才沈陌黎在旁为他问明原因,他也想让末甲有次解释的机会,好给沈陌黎一个交代。

    “人是我杀的,以命偿命,我无话可说。”末甲再续紧闭双眸,静等着死亡的到来。

    在回忆起先前自己在地狱画境内制造的杀虐后,末甲的心绪极为不稳,他难以接受自己竟是随意剥夺人命之人。魔地大难,他对令魔地生灵涂炭的魔祖一行人痛恨不已。可回看今朝,他所学招式,竟也是毁灭人命的存在。

    如是求生本能,在每次缝难时,末甲便会情不自控的祭用山峦,替自己挡去所有灾祸。那种势如习惯的祭山挡灾方式,在地狱险境及铁林里,亦着实为他挡去了所有致命危险。

    然山峦无情,他祭起高山,纵使山外的人无心想登峰屠他,亦会被山下的无数沙石所掩埋。末甲无法控制自己祭用山峦术,于他而言,或许便只有一死可阻止他自己再祭山峦。

    回忆起自己在魔地大难时所见的种种血腥,末甲着实无力承受,再有人死在自己魔力聚成的山峦下。他不曾杀过人,那种抹灭人命后的自责感,委实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姑娘,可非我不给他留解释的机会,仅是连他自己都承认了,就别怪我不客气。”石偷对沈陌黎说罢,再举风刃直刺末甲。

    仅是往前的风刃,却忽受某种强盛的力道阻拦,止在三四厘之距,无法再往前挪动半分。

    沈陌黎手中轻捻的铁石圣心里,一道老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吾身非亡,仅是以另一种方式,伴你身侧授你绝学。小石头,你的心念过重,难有大成,听我一劝,放下仇恨,潜心修炼罢。”

    “师父?”听得那老沉的声音,石偷惊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