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怀琅自然听说过,他听过很多人、甚至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但他从来没听过这句话从薛晏口中说出,竟是这般轻描淡写,像在同他讲,今日是个好天气一般。

    “即便没人告诉过你,这段时间的苦,你也算吃够了。”他听到薛晏接着说道。“即便世子殿下不介意,我也不希望身上多背你一条人命,徒增我的骂名。”

    他说完话,却也没走,只站在原地,冷漠地睥睨着扶在廊柱上的君怀琅。

    许是薛晏自己都没察觉,他破罐子破摔地挑明了,却还在隐隐期待着一个答复。

    随便怎样的一个答复。

    而君怀琅也听懂了。

    薛晏是笃定了自己的梦魇与他有关,是为他所妨,所以要因此而离开鸣鸾宫。

    他神情淡漠,眼神冰冷,说出口的话也非常不中听,却让君怀琅的心口不受控制地一揪,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一个人,要独自承受多少痛苦,才会笃定自己是天煞孤星、会带来灾祸,并习以为常呢。

    君怀琅重生一遭,知道这分明是无稽之谈,是谬误。

    再看薛晏这幅无动于衷的冷漠模样,分明就是一副冰冷的盔甲,用以隐藏这之下那副伤痕累累的身躯。

    君怀琅扶着柱子站直了身体,径直走到薛晏面前。

    “谁说我做噩梦与你有关?”他停在薛晏面前,微微仰头,与薛晏对视。“又是谁说的,你七杀命格,要克父母亲缘的?”

    薛晏心道,这种全天下都知道的事,还用人说么?

    可接着,君怀琅清凌凌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入了他的耳。

    “你谁都没克。”君怀琅笃定地说。“是他们在说瞎话。”

    他说薛晏刚生下来,母妃就死了,死状还极为怪异,却查不出端倪。之后钦天监算了一卦,说问题出在薛晏身上。

    他乃七杀命格。

    按说七杀命格虽是极凶之煞,却有大成之贵,若煞为之用,便贵不可言。但钦天监的批文却说,他乃杀星降世,煞气难镇,将克父母,妨帝星。于是皇上力排众议,将他送到了最北边的燕郡,由燕王代为抚养。

    也正因如此,薛晏连这一辈皇子的“允”字辈都没用,格格不入地一个晏字,就是来镇他的命格的。

    结果就在今年,突厥大举进犯,燕郡沦陷,镇守边关的燕云铁骑损失大半,连燕王都死了。唯独薛晏活了下来,独自奔袭千余里,居然回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