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秦蕉蕉一直以为,传说中的哨兵就算再怎么强悍,那终归也是人类,有一个上限在那里,属于生理上的限制。

    但今天之后,她的世界观被完全刷新了。

    赵思卓带来的保镖光这一下涌进房间的就起码有十个,而且各个带枪。而承影一桌板就直接拍翻了三个,PS,那大理石桌面少说也有二百斤重。三个倒霉鬼被压在桌面下惨叫的时候他已经一个贴地翻滚避开暴雨般射向自己的子弹,翻滚的同时他打开一直背着的那只吉他包,竟然从里面抽出一把青铜的古剑。那剑的光泽暗沉,即便在明亮的吊灯下也幽然如一道贴地的阴影,那影子只是一闪,荡出如弦月般美丽的弧。与那弧相切的一切事物都破碎开来,血光浸透了弦月,将其染成艳丽的红,像是绽开一朵月下的花。

    包厢的门并不算太宽敞,一次顶多也就能挤进来三个人。动作快冲进房间的十几个几乎是在十秒之内就全部丧失了战斗力,但他们也不算全然的牺牲,至少成功将赵思卓救了出去。外面的人全被吓傻,压根就没有敢进来的,只是向着门口倾泻弹雨,听那密集的突突声,怕是还带了冲.锋.枪。而这恰恰是承影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他迅速闪身躲进射击的死角,子弹击碎花岗岩的地面,飞溅出火花和石块的碎屑。

    他转头看了看窗口。窗外万家灯火,城市的夜景一览无遗——若这楼层高度不是12楼而是2楼,他早就撞破窗户带着秦蕉蕉跳下去了。但显然现在他们没有任何辅助工具,这种情况下跳下12楼那就是找死,便只剩从正门冲出去一条路。如果那些人和先前几个一样冲进来还好,可他们显然并不打算这么做……那问题就有点麻烦了。

    承影再怎么身手了得也还是血肉之躯,依然怕子弹,被击中了要害就会死。眼下的状况似乎只能等外面的人打空子弹……但这显然也不靠谱。先不提他们会不会喊支援的问题,人也不是傻子,看见承影躲进了死角,自然也不再开枪。这样耗下去越来越不利的只能是己方,承影的大脑正在飞速思考,忽然听见一道轻微的破碎声,他稍稍侧过头,看见身后的落地玻璃窗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弹孔,同时门外传来一片惊呼。

    他的目光微微一凝,又转去窗户对面的墙壁上观察。果然,在比那窗上弹孔略低一些的位置也有一个小小的弹孔,,如果将两个弹孔连接起来,就会形成一道斜着向上的直线,线的尽头连接到窗外,那里矗立着一栋灯火通明的摩天大楼。

    “是谁在射击?里面有枪?”

    “不知道啊卧槽,什么枪能从墙里面打透啊!”

    门外的走廊里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叫,承影绝不可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贴着墙根疾行几步,从门扇早已被撞倒的大门闪了出去。而此时落地窗上出现了第二个弹孔,也意味着又有一个敌人失去他的生命。

    赵思卓可能不知道这幽灵般的子弹是来自何方,但承影却再清楚不过。CheyTacM-200重型狙.击步.枪,装填10.36毫米的大口径子弹,它是为战场使用而射击的,其子弹的威力可以轻易洞穿两层混凝土墙壁击毙目标,如果换上□□,连坦克都挡不住这样致命的一枪。城市的钢铁丛林就是狙击手的猎场,尤其是白墨燃这样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就能“看见”目标的猎手。只要进入了他的射程,那这就是为他所主宰的战场!

    虽然赵思卓因为提前知道负责保护秦蕉蕉的是一对哨向组合而携带了大功率的干扰器,但白墨燃的精神体毕竟专长侦测。哪怕精神网都被屏蔽而无法对接,但却无法拦住他收拢全部精神力的强行渗透。提着武器的承影冲进走廊,第一眼就看见一只身材娇小的灰色蝙蝠翩飞于普通人所看不见的维度里,它停在谁的肩头,谁的脑袋就会被穿墙一枪打得如西瓜般爆裂开来。以M200的威力,根本就没有“眉心一点鲜红,整个人往后而倒”这样的风雅画面,脆弱的人体被它击中,后果只能是被完全轰成碎屑。红的血和白的脑浆像是泼墨那样泼洒在尸体身后的墙壁上,其场面之震撼,比之承影的瞬杀绝对不遑多让。

    承影忽然觉得好像也不用自己动手了。整条走廊的打手彻底被吓破了胆,枪支武器扔了一地,你推我搡地逃命。最大的恐怖来自于未知,面对承影的时候他们至少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个人类,虽然很强,但是也有被杀的可能性。可现在这神出鬼没的子弹甚至没人知道它是从何而来的,他们能看见的只有自己的伙伴脑袋一个接一个得爆开,犹如典礼时庆祝的香槟瓶盖。而那个开启典礼的魔鬼不慌不忙地一个一个点射,谁能知道下一个被开瓢的是不是自己?!

    随着一群人跟有被猛鬼在追一样地疯狂逃出酒店,电磁干扰也自然消失了。承影再一次对接上白墨燃的精神网,同时也获得了他的全局视野。向导直接对他开放了心灵同调,透过无数翩飞于城市上空的精神体蝙蝠,承影看见赵思卓被手下们慌慌张张地抬上了车。声呐视野是没有颜色的,所以看不清那辆车的车牌号,但其实也没什么必要。

    毕竟赵思卓这个人他们都知道了。

    “我建议你最好把秦蕉蕉的眼睛遮住再带她出去。”白墨燃在心灵同调中说道,“没有接受过训练的普通人忽然看见那么血肉模糊的场景,很可能会精神失常。我们还需要她的帮助,没时间给她做心理疏导。”

    承影看了看一片血肉模糊的走廊,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包厢中。他随便从一具尸体上剥下一件西服,直接盖着秦蕉蕉的脑袋,将她带出了门外。秦蕉蕉抓着承影的胳膊,鼻中嗅到骤然浓烈起来的血腥气,就像是凝成了有如实质的铁。她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声,而承影丝毫没有给她缓解时间的意思,直接把人拖出了走廊。

    “刚,刚刚发生了什么?”直到进了下楼的电梯,秦蕉蕉的脑袋依然被西服盖着。她不敢揭,有点虚弱地问道。

    她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姑娘,平常连条鱼都没亲自杀过。方才仅仅是承影战斗的一幕已经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那骨头断裂的脆响,飞溅的鲜红的血,同类撕心裂肺的惨叫……让她现在回忆起来都一阵阵发抖。而外头走廊里的血腥气和承影盖住自己脑袋的行为本身,已经足够秦蕉蕉猜到那里肯定发生了更加恐怖的事,恐怖到他不能让她看见。

    承影没有说话,一个有点熟悉的、悦耳的男声却直接响起在她的脑海里:“秦小姐,你还可以坚持吗?”

    秦蕉蕉愣了下,脱口而出:“是白先生?”

    下行的电梯里很安静,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秦蕉蕉这么一出声,就显得很是突兀。承影把西服外套从她脑袋上扯掉,顺手用它擦干净青铜剑上的血,回鞘装进了吉他包里。而另一边白墨燃则对秦蕉蕉说道:“你不必说话,只要在脑海里想着你要说的话,我就可以听到。”

    “毕竟有些事情,不方便被外人知道——当然,承影不算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