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不敢再骂,动作飞快地抢了两个点心,揣在怀里,一溜烟跑了。边跑,边回头对她做鬼脸。

    清清没有看见他的动作,或者她看见了,但无暇理会——从他说出“死光了”这三个字开始,她就注意不到别的了。

    天光彻底被乌云遮蔽,卷舒几息,细密的春雨落了下来,无声地浸润着蔫头耷脑的枯枝败叶。

    清清浑然未觉,独自在将军府后面的门檐下枯坐成一座脆弱的白玉雕像。

    谢铎找到她的时候,发丝被春雨沾的半湿,脸上也一片雨雾。

    一路寻过来,即使有了准备,见到小姑娘埋头坐在败破的门檐下时,仍免不了心下一紧。

    动作轻缓的在她面前蹲下,谢铎什么都没有说,现在的她看起来太脆弱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粉身碎骨。

    试探着勾住她的小指,指尖冰凉的触感让谢铎心惊。

    一根一根抚过小姑娘玉白的手指,谢铎牵住她,一寸一寸染上自己的体温,声音里掺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疼惜和温柔:“回家好不好?”

    清清抬头看了他一眼。茫然的,空洞的眼神,像是没有认出他。

    她没有哭,眼圈也不红,只是脸色白得吓人。

    “这里不就是我家吗?”清清语气平静,甚至伸出手,帮他把脸上的水雾擦干净,指腹柔软,在他微凉的脸上抚过。

    头发上聚集的雨滴终于落下来,顺着谢铎俊美的脸颊缓缓滴落,像是泪痕。

    清清坐在门檐下,没有发现外面下雨了,眺望一眼,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重新将脸埋进膝盖,瘦弱的小姑娘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肩膀的弧度很漂亮,修长白皙的后颈暴露出来,谢铎的大手搭上去,安抚小动物那样摸了摸,语气轻的如一粒尘:“别怕,夫君在这儿。”

    清清听到了。

    正因为她听到了,所以什么都明白了。

    所有的不切实际的侥幸和幻想,在这一刻全数被戳破,化作虚无的泡影。

    ——小乞丐说的是真的,将军府没人了,江家声名尽毁,父兄皆恶贯满盈,个个不得善终……

    “你突然这样,我好不习惯。”清清没有抬头,声音发瓮,“是在可怜我吗?”

    就像她可怜那个小乞丐。

    “因为可怜我,所以选择不告诉我?”清清质问他,语气依旧轻而软,“看我每天傻呵呵的沉浸在你们编织的岁月静好之中,很有成就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