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父要算租房的帐,斯惟打断他说:“您说的一个月三千,是旁边的新楼盘,不是这边。我找中介问过了。”

    “那也得两千多吧?地段在这里放着呢!”小姑父不高兴地说:“你这孩子就是犟!不听老人言……”

    “行行,这么多废话呢?”大姑父没好气地噎他,“你管人家租多少?没明白吗?多少也不给你侄儿住,怕你家不给钱!宁可给外人住,也不给自家亲戚住!”

    “这就不对了!”小姑父直埋怨,“小惟,当时我们说了,人家孩子不是白住,每月给房租,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没听明白……”

    斯惟低头头看签过字的收据,确认他们的签名、日期和手印。手指不自觉地抽搐用力,捏得纸页沙沙响。

    确认无误,把两张收据并排摆在桌子边上晾干印泥。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不想翻,他嗓音有些沙哑,起身说道:“好了!没什么事,我就不留您两位了。天黑路不好走,注意安全。”

    小姑父还想说两句,大姑父听他下逐客令,哼了一声,抓着装钱的牛皮纸信封站起来就走。

    小姑父跟着站起来,说:“行吧!就这样,我们先走了。下次你攒够了就给我们电话。”

    斯惟应了一声,小姑父临走前还朝周未多看了两眼,不放心地小声叮嘱说:“你年轻轻的,多长个心眼儿,别让人把你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斯惟把他们送到楼下,回来的时候,周未还在看那部老剧。

    电视里已经演到,他扮演的男旦含着两汪眼泪,站在城楼上目送亲朋好友远走,纤细单薄的身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坠城楼下。

    “斯惟。”周未扭头唤他的名字。

    刚走到餐桌前准备收字据的斯惟,闻声回头,触及他的目光很快又把头转回去,低头看纸上的印泥是不是干了。

    “干嘛?”

    “你会唱昆曲?”周未的胳膊搭在沙发上,下巴搁上边,好奇地追问,“是为了拍戏现学的,还是小时候学过啊?”

    “小时候学过一点。拍戏时,剧组也请了专业老师指导。”

    “难怪你的唱词、身段都做得那么好,不像临时拉练的。”

    斯惟笑了,转过身看着他:“怎么?你也懂昆曲?”

    “我不行。我姑喜欢听这个,以前出去旅行,跟她去当地的戏园里听过。”他想起旧事,“对了,书法你也会?我那天看到客厅的柜子里,还有毛笔、砚台、一叠宣纸。都是用过的。”

    斯惟朝角落的柜子扫了一眼,说:“会一点点,写的不好。毛笔和砚都是我奶奶留下来的,她老人家喜欢书法、国画还有昆曲,就教过我一点。”

    “哇,那你奶奶是才女啊!”

    斯惟的腿靠在餐桌边缘,垂眸思索,整个人被餐桌顶上的橘色暖光着着,像笼了一层纱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