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羡龄被这篇《守宫论》的立意给惊艳到了。

    这可是明朝啊,一个土生土长的女子,就能有“君王有道则守,君王无道则不必守”思想,就像她独自在夜里色荒漠里跋涉,忽然逢着一棵开花的树,再定眼一看,原来有许许多多花树隐在夜色之中,这是何等的珍贵。

    她将文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提起红笔,在试卷左上角空白处标了一个显目的“第一名”。

    晚上,朱祐樘回来,等他换了衣裳,坐在塌上歇息,张羡龄便立刻拿着自己发现的这一篇宝藏文章给他看,献宝一样。

    “不试不知道,女官之中真是人才辈出啊。”她感慨道。

    朱祐樘倒有些意外,宫人试的结果这么快便出来了么?他以为还要等几天。

    她办起正事来,倒很有几分雷厉风行的样子。

    他将那篇文章接过,也有几分好奇,能得笑笑如此称赞的文章,不知写得怎样?他从前接触的女官不多,唯有两个尚仪局的女官立在御驾后头,手中时时刻刻拿着纸笔,默然记录,偶尔也往后宫传达旨意。她们在后头无声无息的站着,很不显眼,除了“遵旨”之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是以朱祐樘当真没想过,这些女官的才学如何?是否有什么抱负?左右记事传旨这件事,也不考察这个。

    他翻开试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手工工整整的馆阁体。

    光就这一笔字,就已是不凡,纵使放在殿试一甲的文章里,也绝不逊色。

    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内容,立意让人耳目一新,旁征博引、古今典故信手拈来,行云流水一般。

    他不经感叹道:“不错,这是何人的文章?”

    “还没拆封呢,暂且不知姓名。”张羡龄道。

    她原本也想拆开试卷的姓名封条,看一看是何等人物写出的文章,正要动手,又想起还没到名次全定的时候,若是此时看了这一套卷子的姓名,也许会有些影响。

    还是要等朱祐樘确认这一篇是第一名,事情稳妥后,她才好拆去封条。

    “樘哥哥觉得如何?这篇可否为第一?”

    “其他名列前茅的文章可在?我看一看。”

    为显公正,朱祐樘将初选出来的前三甲文章都看了一遍,越看越感慨,原来这宫中女子亦不乏胸中有丘壑者。其他的《守宫论》于立意之上虽无第一篇那般惊艳,但也都言之有物、各有千秋。有这些人帮着笑笑管理宫闱,他也就放心了。

    朱祐樘将最后一篇文章看完,斩钉截铁道:“第一篇确实当为第一。”

    名次既定,就到了激动人心的唱名时刻。

    第二天,考务组女官早早的到了坤宁宫,俱穿着女官冠服。参与宫人试的宫人们也列队站在月台之下,皆屏息以待。

    为讨个好彩头,张羡龄特地命宫人从库房里将过年时用的那一款宝案寻出来,用来放置考卷。坤宁宫月台上摆着一张剔红大吉宝案,案面上绘着许许多多红色小人,都欢天喜地的庆祝着,看着就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