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纺织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是一座小小的纺织厂。

    造办处的萧荷花与蔡衡休假归来,便领了这个任务。

    在宫外行走,到底是内侍方便一些,于是两人便商议了一番,各自分了工。萧荷花来盯着宫内的匠人造织女机与鹊桥机,蔡衡到宫外去张罗打点。

    蔡衡一月有大半的时日在宫外跑,寻场地,改屋子,定家具,从初夏跑到深秋,人都晒黑了几个度,这才跑出个名堂来。

    纺织厂的位置定好了,紧挨着慈幼局的三重小院,为着要低调,外墙仍旧是萧索斑驳的老样子,没有漆新漆,更没有刷红漆,但屋子内部却是大动干戈了一番,布局、规制都是按照中宫娘娘的吩咐来的,与寻常绣坊全然两样,走进一个人来看,都会如误入桃花源的武陵人一般,啧啧称奇。

    中秋之后,好些台织女机与鹊桥机俱移进了慈幼局纺织厂,由工匠一一安设、调制好。这也是中宫娘娘的注意,她嫌整个整个织机摆来挪去很费功夫,便命工匠们将原本的织女机与鹊桥机拆解成几部分,譬如圆木、转盘、飞梭等零零散散的部位,一一标上编号,装在一个大箱子里头,等运到纺织厂在组装起来。

    别说,这样一来,不仅是搬运织女机与鹊桥机的速度大大增快,连工匠造零件的速度也随之加快了好些。毕竟各自专门造一样零件,可比先造一样东西又造另一样最后在组装到一起要来得容易。

    就这样,小小的纺织厂已然初俱规模。无事具备,只欠东风,招人的告示便贴了出去。

    当然贴告示多半只是一个仪式感,真要招人,一是依靠原有的慈幼局以及养济院,二来就是各色小报,同时也嘱咐了一些走家串户的牙人,要她们代为传消息,特别是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儿以及丧夫的寡妇。毕竟慈幼局纺织厂设立的名目,是惜老扶弱。

    ***

    西门外的一条胡同里,住着齐寡妇和她的女儿。

    这一家虽然人丁稀少,但绝对是整条胡同里最干净的一家,门庭虽简陋,却总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半点落叶都没有。

    一大清早,就能听见齐寡妇挥动扫把,唰唰唰的扫庭尘。

    她一向起得早,因为晚上睡得早。点蜡烛要钱,点油灯还要钱,虽然都是些锱铢之费,但齐寡妇还是舍不得。毕竟她如今守寡,还有一个孩子要养,家中只有出的账没有进的账,自然要精打细算,一个钱掰成两半花。

    说起来也是一段伤心事,齐寡妇才嫁与她丈夫时,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她公婆死得早,无需她侍奉,丈夫家中也略有薄财,房屋是自己的,靠做些小买卖过活。

    只可惜好景不长,齐寡妇才生下大妞不久,外头就传来消息,说她丈夫在外头买茶的时候,不幸淹死了。

    哭自然是哭了一场,可是抹干泪,日子还是要照过。

    她还有女儿要养呢。

    幸好家中房宅是现成的,又有一些积蓄,倒也不至于揭不开锅。

    但齐寡妇还是心中不安,小孩子容易生病,好不容易养大了,还要给她攒嫁妆,单凭家里这一点点积蓄,能够么?

    于是平日里她也接一些纳鞋底,刺绣的活计,收些手工费,不贵。

    天气好的时候,齐寡妇就把女儿放在庭前玩,怕她走丢,也怕有拍花子的人,齐寡妇特意寻一根长长的麻绳,一头拴着女儿的腰,一头系在她做活的小方桌上。

    这日,齐寡妇正坐在门前刺绣,听见外头有人喊她。